第85章片刻安然（1）
勾了勾唇，对着秀荷勉强挤出来了个看不出丝毫笑意的笑容，“我又做噩梦了。”这次她用的是陈述句，盼盼坐起身上想擦擦身上的汗，秀荷见状忙上前准备替她擦，不料盼盼竟不自觉的往后躲了一下，一时间两人都楞在了原地。
盼盼知道从今以后只怕是再也瞒不下去了。果然，秀荷一见她不自觉的躲开她的手，楞了一下后退后一步把手上干净的帕子递过去问道：“小姐，出了汗难免粘腻要给您打些水来擦擦身子吗？”
盼盼接过帕子自己擦着汗，“不用麻烦了。明日你去趟清和园，告诉妈妈就说是我说的，让她给我派个大夫过来请平安脉。”
静默良久，盼盼努力放缓表情才又开口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看着秀荷欲言又止的表情，盼盼蹙着眉问道：“还有事？”
秀荷迟疑了下，神色有些无措，嗫嚅着说了句，“奴婢先把屋子打扫好。”说完转身跑了出去，看着秀荷仓惶离去的身影，盼盼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秀荷如此失礼的样子。
而她也是这时才看到，床榻一侧的地上，满地的瓷器碎片、斑斑粼粼的水迹，她屋子向来整齐干净条理分明，何曾见过这样的纷乱狼藉？更重要的是，这看上去极度明显分外狼藉的场面，自己今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不由得苦笑着起身穿上鞋，看着地上的碎片，捏了一块在空中比划着，这看上去像是茶壶茶盏一类的，看了下桌上，原本摆着茶壶茶盏的托盘此刻已经空了。想来这满地碎片就是把自己从梦境中唤醒的那一声重响的来源了。
秀荷拿着扫帚簸箕抹布进屋的时候，就看见盼盼手里拿着块尖锐的碎片在四处比划着，登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在，不多时盼盼便把手上的碎片丢下了，回过神的秀荷忙上前说道：“小姐，您歇着吧奴婢来就行，马上就能收拾好了。”
盼盼退到床榻边坐下点点头，“辛苦你了。”秀荷迅速的打扫着地上碎片，扫到一起后扫进簸箕里头，抬起头看着盼盼。
“小姐言重了，这些本就是奴婢该做的，您要是实在睡不着，就先看会书。”说完意识到不对，“这碎片尖锐，您想看什么书我给您拿过来？”
盼盼在屋里穿的是软底软面的绣鞋，琳琅做的时候特地夹了不少棉花踩在木质的地上格外舒服，可这鞋若是踩到碎片却是能直接扎穿的。
盼盼看着眼前秀荷的忙碌，怎忍心再给秀荷添负担。拿起床榻旁放着的书在手上摇了摇，“不用了，我这放的有书，你不用管我。”
闻言秀荷看了一眼，不再说话，只专心的拿抹布一遍遍的擦着地，唯恐还有碎片没被清理干净。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再看见碎片，秀荷直起身子，把抹布放到簸箕里头，“小姐，奴婢先下去收拾下再重新给您送壶茶过来。”
说完拿起茶盘扫帚簸箕出门。看着地上秀荷擦过后已经完全看不出水痕的地面，再看着空无一物的八仙桌，盼盼走到桌前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梦魇现在竟然已经严重到了需要用外物刺激才能唤醒的地步，真真是浪费了她一套上好的汝窑茶具。秀荷端着茶水进屋时就看见自家小姐目光幽幽的盯着空荡荡的桌子，咬了下唇把茶盘放到桌上给小姐倒了杯茶放好，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小姐，秀荷一时失手打碎了茶盘，请小姐责罚。”
盼盼见她跪下，忙把她搀扶起来，闭口不谈这茶具究竟因为什么碎。“你说的这是哪里话，赶紧起来。前几天清原还说这套茶具不好看，我正打算找个由头好换套新的呢，如今碎了正好，都不用再寻由头了。”
扶起秀荷后，倒了两杯茶，给秀荷了一杯，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怎么会责罚与你呢？来，做。今日吓着你了吧？你也坐下喝杯茶吧，就当是陪陪我。”秀荷犹豫了下，跟盼盼一起在椅子上坐下，只是她坐的是最下首的位置。
盼盼捧着杯子不说话，秀荷见小姐不说话自己更是不敢说话，两人喝着茶相对无言的坐着。良久，终是盼盼先打破沉默，“今日这事莫要告诉琳琅。”
琳琅是个好的，却有些藏不住事，她怕琳琅知道后会弄得满楼皆知，而她被梦魇所困扰的事情目前也只有她和这俩丫头知道，虽然不知前路，但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着小姐脸上淡淡的却无比坚定的神色，秀荷已经到嘴边的满腹话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小姐放心，秀荷明白的。”
喝完茶，盼盼看了看屋里的沙漏，这会已经是子时末了，便对着秀荷说道：“明日还要当差，下去歇着吧。”
秀荷收拾好杯子，终是有些不放心。“小姐，您一个人可以吗？要不奴婢搬到屋里来陪着您？”在外间待着不放心，小姐又不会让她坐在屋里陪着，秀荷只得用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盼盼本想拒绝，可看着秀荷满是担心的脸跟自己那异常骇人的梦境，拒绝的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没有拒绝便是同意，秀荷忙把自己的铺盖卷进来，在靠近着门的位置铺好，她家小姐有洁癖，又不喜人靠近，她选这个位置既能看见小姐，又不会影响到小姐。
“小姐，秀荷在这陪着您，您就安心歇着吧。有需要您就叫一声，”盼盼点点头，脱了鞋躺在床上，兀自看着头顶上的雕花栏出神。
秀荷这次怕再出什么意外，便在外头多留了一盏灯，以便她能看着小姐。见小姐躺下睡好她才也慢慢躺下，她的头对着小姐的脚，小姐看不见她，但她却是能清楚的看到小姐在床榻上的动静。虽然躺下了，却是一直关注着小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