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傅家人（五）

这位傅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明显。知雨察言观色，马上知道对方在隐瞒着什么内情。

但是她没有追问下去。先不急，后面该弄清楚的慢慢就会弄清楚，她心想。

“好的。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主城区？”

傅老师喝了几口水，回答她道：

“这个不急。现在快中午了，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吃个午饭。等到下午，我跟上面那边协调好之后，就可以安排了。”

“请问我们不可以自己开车过去吗？”知雨敏锐觉察到对方拖延或者监视调查团的意图，于是这样进一步问道。

傅老师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你们终归是从大地方来的，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你们南京那边究竟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但是我们这个小地方，不比你们大城市，一地有一地特有的规矩。”

“是的，是的，客随主便。”知雨装作理解的模样，笑道。

“没错，就是这样。不怕你们笑话，对于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你们都是外人，无论你们走到哪里、干了些什么，我们这些小地方人看了，免不了担惊受怕，议论纷纷——容易出事。而且不瞒你们讲，以前，确实也出过事。

“你们要去主城区，没问题，按照规矩，我原本也就是要带你们去主城区的指挥区，去见一见那几位在我上面的‘傅家人’，没有他们的许可，我就不能留你们几位下来，别说过夜住宿了，入境都不行。但是，这过程必须由我们这边派人陪同，确切地说，那就是我啦。希望你们理解，这不是监视你们，而是……”

傅老师再次停顿下来。他探口气，打算把牢骚话就此刹住：“……算了，你们就理解成我要监视你们吧，这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起身，从身上脏兮兮布满油污和电烙铁烧蚀痕迹的厚帆布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被衣服布料磨得光滑闪亮的铜质怀表，看过时间，转移一个话题：“已经到我们这里中午饭的时间了。总之，你们先在这里把午饭吃了，我来负责安排；但请恕我不能做陪，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不，不需要麻烦您，我们自己什么东西都齐全，只需要借您这间房子门口的一小块地方升炉子搭帐篷就可以了。”知雨说。

傅老师坚持道：“这不好。你们最好跟我们一起——请不要误会，这真的不是要监视你们或者跟踪你们。你们可能不太了解，像我们这种远离市区的偏远工业小区，是没有条件像你们大城市一样、只要人多的地方就可以搭建空气保护区的。”

“那么您这里是如何抵御自然气候的呢？”

“很简单，也很原始——我们挖地窖。”傅老师用手掌做了一个铲子铲地的手势，“这里的土质还是很不错的，干燥结实，这么多年来地道和地窖里从来没出过事。虽然说这地窖其实不是人住的地方，只能供大家避一避尘霾风暴，但是时候久了，人也就懒了，现在倒是越来越多的人家主要饮食起居都生活在地下，只有像发电站制造厂——你们刚才路上看到了，对吧？像那种地方，没有办法，炼铁的炉子必须建在地面上。我们这个区的集体食堂，现在也是建在地下，哪，就在前面不远处。”

——难怪这一带这么多居民，地面上的房子这一路上却见到的不多。知雨心想。

这时候，突然从这间办公室的天花板最中央，响起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在那里挂着一串铜质铃铛，绳子从天花板的一个洞里穿出来，那个绳子此时不停地急促上下拉伸，拽响了铃铛。

这铃铛的声音非常好听，也非常尖锐，引起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梅子和嘉嘉望着那铃铛，听着悦耳的铃声，一时之间有些出神；老张和杨瀚却恰恰相反，全都站直了身体，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警报器吗？”老张问傅老师。

傅老师淡淡笑道：“啊，也可以说是吧。这是风力警报器。”他从桌后面绕出来，向大家挥手说：“咱们出去看看。应该是风暴快来了。”

门外，空气里的沙子味道已经越来越重了，风也越来越大，天空的颜色已变得非常浑浊。

确实，尘霾风暴多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