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浣溪沙（1）
“韩十二娘？”陆轻岚响起来了，“我记得，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比我大两岁。”
她也是去过韩家村的。
毕竟二嫂韩丽娘的娘家在韩家村，陆轻岚又和韩丽娘的两个儿子差不多岁数，跟着二哥和二嫂去韩家村实乃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陆流霜比陆轻岚大六岁，小时候也常常去韩家村玩，跟韩十二娘是认识的。
陆流霜说：“对，就是那个长得普通但是笑容漂亮的姑娘，她在去年夏天嫁给了十八杏村的乔大林当老婆，你是秋天成亲，比她迟了两个月。岚岚，你也是来过十八杏村的，知道乔大林是乔家最聪明的儿子，乔婆子还摸过你的头，说你福气讨喜，嫁妆多呢。”
“别提乔婆子，我不喜欢她。”陆轻岚被记忆里的乔婆子恶心坏了，“她去了粪坑没有洗手就吃东西，想到就反胃。”
“哈哈哈，乔婆子就是这样的人，我也很好奇，都说病从口入，她那么不讲究干净，怎么不会生病呢？”陆流霜揉了揉陆轻岚的脑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指着盒子里面的吃食，“你的手很干净，你吃吧。”
“乔婆子让我没有胃口。”陆轻岚不吃。
“啊，差点忘记了。”陆流霜把盖子盖上，接着说，“乔婆子不是个好的，那乔大林看似聪明勤奋又能干，其实他的里子是黑色的。韩十二娘嫁给乔大林，当天晚上嫁衣还没脱下来，就被乔婆子逼着跪下。”
“什么？”陆轻岚吃了一惊，“给新进门的媳妇下马威也不是这么给的吧？”
陆流霜说到这里也很气愤，拍了一下桌子道：“我要是韩十二娘，我绝对不会跪！不仅不会跪，我还会把乔婆子踹翻，带上我的东西回娘家，把乔婆子折辱我的事情说给每一个人听。不过，我到底不是韩十二娘本人，也幸好不是韩十二娘。”
“韩十二娘怎么了？她照着做了？”陆轻岚问。
“不仅照着做，还给端了水给乔婆子洗脚！”陆流霜说得好像她当时就在现场旁观一样，“乔大林那废物居然不阻止，还夸赞韩十二娘贤惠孝顺。”
“然后韩十二娘天天给乔婆子洗脚了？”陆轻岚配合地问。
“对，气死我了。乔婆子可恶，韩十二娘纵然可怜，但她也可恨。”陆流霜说，“这是第一个下马威，乔婆子给韩十二娘的第二个下马威，是要求她把粪坑掏了。”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陆轻岚无奈了，“乔婆子也真是够恶心人的。”
“韩十二娘也做了。”陆流霜说，“现在乔家的活计基本是韩十二娘做的，乔大林除了说几句好话，根本不尊重韩十二娘，我觉得韩十二娘在他心里，地位还没有看家的狗来得高呢。他不在乎韩十二娘，乔婆子便使劲磋磨韩十二娘，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比当年王有银的阿娘和妹妹还厉害。”
陆轻岚说道：“韩十二娘的娘家不管吗？我记得韩十二娘的娘家都是老实人。”
陆流霜叹息：“韩十二娘不许他们管，说做媳妇就要这样。呵呵，做媳妇做成韩十二娘那样的女人，全天下都不多见。我真弄不懂，怎么世界上会有韩十二娘这样的人呢？”
“不是她的错。”陆轻岚不是很想管这种家务事，但陆流霜把韩十二娘嫁人之后的经历说得那般可怕，便抱着看稀奇的想法将耳报神派去乔大林家，想知道事实是否真像陆流霜说的这样，“你应该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乔婆子和乔大林这种人。”
“他们不配做人，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不，说他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陆流霜说，“遇到乔大林那样的男人，是真的太可怕了。如果乔大林护着韩十二娘，韩十二娘何苦沦落成现在这样？”
耳报神的速度很快，陆轻岚已经看到韩十二娘现在的模样。
瘦得皮包骨头，憔悴不堪。
从前那个笑得好看的姑娘消失了。
如今只剩下麻木的妇人。
陆轻岚终于知道陆流霜为什么那样说了。
陆流霜说的都是真话。
“好了，咱不提韩十二娘了。”陆流霜说道，“岚岚在我家吃了午饭再回去吧，我很久没有和岚岚一起吃过饭了。”
“这可能不行。”陆轻岚说，“行之正在服徭役，我中午得给他送饭菜。官府给民夫吃的饭菜比猪潲还难吃，我心疼行之。”
“那？”陆流霜算了算从十八杏村回怀安镇的时间，“你岂不是现在就要走了？”
“还可以和你说一会儿话，不急。”陆轻岚说，“不如你跟我回去，阿爹阿娘可想念你了。你带上豆豆，阿爹阿娘从元宵节到现在，就来看过一次豆豆。对了，四姐，姐夫的爹娘是不是不喜欢出门？他们从来没带过豆豆去怀安镇探望我们的阿爹阿娘，都是我们的阿爹阿娘来这里走亲戚。”
“嘉祺的阿爹阿娘……除了不管事不乱发脾气不搞事，别的都不好。”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妹妹陆轻岚，陆流霜说道，“他们也不太会带孩子，把豆豆教得胆小怕生……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我当初就该把豆豆送回怀安镇让阿爹阿娘帮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轻岚总结，“还是自己有钱有能耐好。像四姐，现在想睡懒觉就睡懒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顾忌贾茂才会怎么想，公婆又会不会挑剔她不好……四姐比从前开心了。”
“可是……”陆流霜想到陆华浓，“四姐没有儿子，以后可怎么办。”
“没有孩子难道不能领养？四姐还这么年轻，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要孩子。”陆轻岚已经用山神意识检查过陆华浓的身体，陆华浓的生育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贾茂才。
贾茂才娶了老婆纳了小妾养了外室，一个男人拥有好几个女人，哪个女人都没有怀上他们和贾茂才的孩子。
这等事实，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贾茂才很有可能是个难以留下自己后代的。
“岚岚经常去县城吧？”陆流霜丢开韩十二娘的糟心事，关心起自己的姐姐陆华浓，“你不晓得，当我收到信件，得知姐姐和贾茂才和离的消息，我当时就想长一对翅膀飞回来跟贾茂才算账！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对贾茂才太客气了，要是我，非得淹了贾茂才不可，反正他那玩意也是个摆设品。”
“贾茂才好歹也是前姐夫，给他留一点面子吧。”陆轻岚道。
“他都不是我姐夫了，我还给他留个屁面子啊留！”陆流霜对贾茂才一肚子气，“当初我就跟姐姐说过了，贾茂才不是良配，不能嫁给他。可是姐姐还是嫁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吃了贾家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贾家怎么就那么狠心，非得逼她和离！”
“你想多了。”陆轻岚冷静地说，“四姐嫁给贾茂才不是看中贾茂才这个人，是看中贾茂才的出身，嫁过去可以吃好喝好过舒服日子。”
“……四姐才不是那样的人！”陆流霜说。
“她确实是那样的人，那样不好吗？”陆轻岚说，“舍弃了爱情，得到了物质，这一笔生意做得划算。而且，四姐才不会偷偷擦眼泪，她现在过得可好了，反而是贾家，天天鸡飞狗跳的，闹个不停。”
“好吧好吧，四姐最厉害。”陆流霜承认了，“四姐和离之后开心就好，我最怕四姐不开心了。你常去探望四姐，知道四姐有没有看上哪个男人吗？四姐现在是二十六个年头，嫁个不错的男人还是嫁得的，趁早生个孩子，这一辈子就圆满了。家里没有男人，过着没意思。”
“为什么要嫁呢？四姐娶个男人回来难道不好？”陆轻岚说，“四姐不喜欢男人管她，也不要男人把她宠上天去，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宠上天。”
“总觉得岚岚有哪里怪怪的。”陆流霜说，“岚岚比之前霸道了。”
“霸道一点不好吗？只准姐夫霸道，不准我霸道？”陆轻岚想到白嘉祺，就想到陆流霜和白嘉祺的儿子，“去看看你儿子吧，我好歹是他的小姨，得跟他打个招呼。对了，四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肯不肯跟我回去？”
“嘉祺还没有从县城回来，我想和嘉祺一起回怀安镇。”陆流霜说，“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阿爹准会责怪嘉祺的。”
“你这么心疼他，连阿爹的几句责怪都舍不得叫他听了？”陆轻岚哑然失笑，“你跟姐夫确实是感情好到蜜里调油，我决定对姐夫多一点点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