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天仙子（16）
当然，陆轻岚陪他去，他高兴。
送走沈行之，陆轻岚把崔宝香请进屋里坐下来，又用热水烫了一壶好茶，倒茶给崔宝香喝。
她用的茶具是傅三爷送的那一套好瓷器，上面画着精致的花纹。
崔宝香对此感到受宠若惊，有一点怀疑陆轻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轻声说道：“陆娘子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个山里人，平时吃的粗茶淡饭，你不要把我当贵客看。”
“你说过我不是丧门星，我阿娘很感激你。”陆轻岚说，“我阿娘知道你说的那句话，马上叫我带礼物去感谢你。”
“陆娘子，我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你无须如此。”给陆轻岚澄清丧门星的流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崔宝香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崔宝香说那句话的原因也不是讨好陆轻岚，是听到了陆轻岚的名字，想起沈行之的大嫂是被怀疑她克夫的流言逼得上吊，担心陆轻岚也受流言所扰，一时想不开把自己的大好性命给折腾没了。
左右不过是一句话，动动嘴皮子能救一个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崔婆子没有学过佛也没有学过道，她知道性命宝贵，怜惜陆轻岚不容易。
陆轻岚也晓得崔宝香帮自己澄清丧门星的谣言不是出于功利。
所以她愿意割两斤猪肉，和沈行之一起送去松山脚给崔宝香吃。
崔宝香值得两斤猪肉。
崔宝香还值得更多。
陆轻岚说：“大恩不言谢，你帮我，我记在心里，请你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给你倒的茶。”她屈起手指敲了敲精美又昂贵的瓷器，“再贵再漂亮的东西，也只是茶壶；再香再昂贵的茶叶，也只是拿来喝的茶叶。”
“很有道理。”崔宝香坦然，“那我就不客气了。”
自己一个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再说，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值得图谋的。
崔宝香此行是为了给松山脚的三四十个青壮年找事做，顺便试探一下陆轻岚买那么多山地想干什么事情，眼下觉得陆轻岚不像是个城府深沉的，崔宝香道：“陆娘子，请恕我冒昧，不知你买下一千八百亩山地是作何用？”
“种果树，种木材，种药材，养鸡养鸭。”陆轻岚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目的，“果树长出的果子能卖钱，品相好的鲜果直接卖掉，品相不好的做成果酱或者腌制晒成果干或者做成蜜饯吃。木材的用处不用我数了，拿松树来说，松树掉的松毛能点火，松枝能当柴烧，松香也是能卖钱的，松树长大了打家具，用途广泛得很。药材也不用我说，养鸡养鸭是自己吃，也是卖掉给别人吃。”
“很美好的计划，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有点想当然了。”崔宝香说道，“你有一千八百亩山地，仅仅是一百亩山地的果树，那么多鲜果你如何寻找买家？种木材是可行的，但树苗长成木材要花很长时间，至少十年起。至于药材，陆娘子，药材不是好种的。”
崔宝香叹气道：“养鸡养鸭是好想法，可是你养的鸡鸭多了，鸡鸭生病发瘟了，死的可不是一只两只的事，是一群群，甚至一只都活不下来。我起初也想过买鸡崽在山上放养，大家都不敢，怕发鸡瘟血本无归，怕养活了卖不出去。”
她又说：“最后一件事，姑且不提桃溪庄到镇上的小路，只说怀安镇到县城的大路。那路有多烂你是知道的，你的鲜果木材光是运送到县城就能花掉你一大笔钱。”
以上问题，陆轻岚都想到了，并且想得比崔宝香更多更深入。
陆轻岚笑道：“慢慢来，我有钱，不怕亏本，我承受得起亏本的后果。你别问我是哪里来的钱，反正我有钱就是了，我给得起雇佣工人干活的钱。”
“钱多也不是这样浪费的，你花钱出去，没有赚钱，就算有金山银矿也不长久。”崔宝香站在长辈的角度对陆轻岚如此说道，“陆娘子，种果树木材药材养鸡养鸭的事情，还是慎重一点考虑吧。另外，你要清理山地，放一把火烧一天半夜，一千八百亩山地是很容易清理干净的。”
“可是山里住着那么多野兔山鸡和鸟兽虫子，我的一把火会造成很大杀孽。”陆轻岚道，“我也需要山里的药草和木材，不能白白烧掉了。”
“……”崔宝香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估计很难理解陆轻岚的悲悯之心。
时间在尴尬中过去了两分钟，崔宝香另起了话题：“先前我问你，收购药材木材是什么价格，现在可以说吗？”
陆轻岚点头：“当然可以。”她给出价格，最后总结道，“药材我不是很需要，木材比市场价高一成，你可以接受吗？”
崔宝香想卖木材，又想到木材至少十年才能长成，道：“陆娘子是否方便告诉我，你要木材是做什么事？”
对于这个问题，陆轻岚并不肯详细回答她：“反正有用就是了，我要盖砖窑盖学堂盖房子要造车，还要打家具，哪一样都少不得木材。你舍不得卖松山脚的木材，多的是人肯卖，树苗长起来也就七八年年时间。”
桃溪庄和松山脚附近的树木都是小树，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树位于深林，陆轻岚暂时不会打老树的主意。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把事情商量妥当，随后陆轻岚乘着陆不忘回来接她的驴车去沈行之服徭役的地方看沈行之做事，崔宝香则给陆高山和陈四叔公翻黄历选好日子给龙王井把名字给确定下来。
午后突然下了大雨，修路的事情不得不中断，人们肩膀挨着肩膀挤在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陆轻岚和沈行之自然是在车里。陆不忘也躲进车里。
“主家，你说下雨就下雨，你是怎么看天气的？”陆不忘看向陆轻岚的眼睛是闪着小星星的。
“这个啊？”陆轻岚笑了，指着天说，“天告诉我它要下雨，我就知道下雨了。”
“天会说话吗？”陆不忘一脸你是不是当我傻的表情。
“你看不懂天跟你说的话，不代表别人看不懂。”陆轻岚淡定地道，“像我阿爹，他也会看天的脸色，知道天会不会下雨。我阿爹会看天象，我是阿爹的女儿，当然也会看。”
中午吃饭时，她就跟赵满银说了，吃过饭会下雨，民夫们可以回家了。
赵满银不相信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唔，她能让天不下雨。
但她干嘛费力气干扰天象变化？
陆轻岚从车里翻出斗笠和蓑衣递给陆不忘，道：“你把东西穿戴在身上，咱们趁早回桃溪庄歇着。雨会下到今天晚上，明天出太阳，可是地面湿着，不很方便修路……明天中午再来这里做事吧。”
有过一次陆轻岚能预言天象的印象，赵满银和老书吏学精明了，每天看到她，头一句话是跟她打招呼，第二句话是问她今天下不下雨。
陆轻岚不介意告诉他们。
只是，问的人多了，她不耐烦一次次重复回答。
索性让沈行之抽时间做了一块可以插上方形木条的方方正正小木板，把未来七天的天气全部展示在木板上，木板则挂在桃溪庄村口的大榕树下给大家看。
这块木板挂出来，引得众人围观，陆高山就知道自己炫耀女儿出风头的机会又来了。
他笑眯眯地站在大榕树下，指着木板讲解：
“看到没？这根浅蓝色的木条，表示老天爷会下小雨，小雨跟不下雨差不多，除非下足一整天。”
“蓝色的木条，表示下中雨，中雨比小雨厉害点，得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