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弱小
“不，这里的冬天很冷。”男孩缩了缩脖子。
他叫米饭，不知道阿爹阿娘是谁，一个老乞丐在寒冷的冬夜捡到他，当时他旁边摆着一个大碗，碗里装着早已凉透的米饭，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老乞丐吃了那碗饭，收养了他。
后来老乞丐被几个地痞打死，男孩米饭流浪了一段时间，跟阿芸和康大贵混在一起。
米饭不喜欢冬天。
他在冬天遭到无情的遗弃，把他当成儿子的老乞丐也是死在冬天。
阿芸道：“你没见识过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又冷又干，找不到避寒取暖的地方只能冻死。”山上也没有吃的，放眼望去雪白一片，荒芜又死寂，令人绝望。
“可是这里不是北方，这里的冬天会下雨，真的很冷。”在阿芸三人被陆轻岚逮住，见势不妙跑去找傅三爷的女孩叫做练宝珠，想到冬天，她缩了缩脖子，“我希望这个主家不那么坏，夏天让我们干活无所谓，冬天别苛刻我们就行。冬天那么冷，生病会死人的。”
“那是妖怪，不是主家！”康大贵嚷道，“我才不认她做主家！”
“我们要给她干活，不叫她主家叫什么？”阿芸苦笑，“也是我们运气不好，偷谁不行呢？偏偏偷到妖怪身上，被妖怪抓到实乃活该。”
“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外地人，不偷她偷谁？”康大贵气呼呼，“这世上有妖怪，怎么没有神仙？如果我是神仙，我一定把妖怪全部杀光！”
车厢里四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车厢外，赶车的中年男人演戏了一声，看着远处的桃溪庄，敲了敲车门，劝诫道：“你们讲话要当心点，‘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知道吗？陆夫人不是仁慈的三爷，她若是看你们不顺眼，弄死你们，你们做了鬼都没法伸冤。”
他是傅三爷的人，奉命将阿芸四人送到桃溪庄。
阿芸四人其实和傅三爷没什么关系，与这赶车的中年男人倒是熟悉。
阿芸压低声音，悄悄问：“周大叔，陆夫人是什么妖怪？”
周大叔回头瞪她一眼，要不是阿芸是女孩子，他已经一巴掌拍在阿芸头上了，“刚跟你们说了不要乱讲话，你们左耳进右耳出，全都没有把我的话往心里放？陆夫人不是妖怪，她是神仙，你们要把她当成神仙一样供着哄着！”
甭管陆轻岚是不是妖怪，都要把她当神仙。
聪明的阿芸听懂了，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她是神仙，火器能杀死她吗？”
“你不想活，尽管去试试。”周大叔没好气地道，“我送你们来桃溪庄，得连夜赶回府城里去，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别害死自己。”
“晓得，我们不会得罪妖怪……不会得罪陆夫人的。”阿芸拍着胸脯保证，“周大叔您就放宽心吧！”
“我放心有个屁用哩！”周大叔撇了撇嘴皮子，“给陆夫人干活的又不是我，你们好好地记着我的话，好好地伺候陆夫人，我以后可是要看你们成亲生娃的。”
谈及成亲，大大咧咧的阿芸也红了脸，小声说道：“早着呢。”
她是没有家的孤女，又拿不出嫁妆，谁肯娶她？她生得还算漂亮，给别人做小妾大概是可以的。
阿芸忽然想到气质儒雅相貌堂堂的傅三爷，脸色更红，心脏如小鹿乱撞。
给别人当小妾，她不愿意。
给傅三爷当小妾，她一百个愿意！
周大叔并不知道阿芸想做傅三爷的小妾，道：“不早了。你十五岁了，可以谈婚论嫁，遇到勤恳能干的男孩子，要多留心。不过，男人不是好东西，你别听别人花言巧语，被骗了去。”
车驶向桃溪庄，大榕树近在眼前，树下坐着几个闲聊的妇人，有的拿着衣裳缝补，有的在纳鞋底，也有拿着一篮子菜，把枯黄的菜叶摘掉。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看到坐在车上的周大叔，陈四叔婆道：“你们是来干活的？都这么晚了，干不了什么活，明天再来吧。”
周大叔：“？”什么干活不干活？
周大叔好奇地问：“你们知道我们找谁？”
陈四叔婆闻言，笑了笑：“当然知道，除了陆家，你们还能找谁？瞧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桃溪庄走亲戚的，既然不是走亲戚，那就是找陆家的。”说完给周大叔指了路，“从这里走，看到门口前种着一棵青梨树的，那就是陆家了。”
“谢谢老姐姐了。”周大叔道，又朝众人感激地笑了笑，赶车往陆家去。
陆高山和龙春华都在家里，因陆轻岚先前有过提醒，陆高山对周大叔等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只是，陆高山和周大叔谈了几句，觉得周大叔不像是养出一群偷儿的无良家长，免不得问了一句：“你和那四个孩子，没有血缘？”
周大叔也对于陆高山只是个普通农夫的事实感到意外，道：“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喊我一声叔叔，我当他们是侄子侄女，奈何管教不严，让他们犯下错事。”
陆高山见过世间险恶，周大叔的话说得好听，他保持三分怀疑。
这姓周的中年人衣着比四个小孩好，看模样是不缺吃的，不至于养不起四个孩子。
那四个孩子的穿着不是特别差，跟着姓周的中年人，身体也不是特别瘦弱，怎么就沦落到做小偷呢？如果岚岚不够警惕，被这几个人偷了钱袋，没钱住客栈，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高山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道：“我闺女说了，斧子锯子都在车上，你们犯了错来给我闺女干活赎罪，劳烦你们把斧子锯子搬下车。”
“我们才来，还没歇一下呢！”康大贵弄不懂陆高山变了脸色的原因，“路途遥远，好歹也给我们喝口水吧？”
“坐车很辛苦吗？干完活再歇也不迟。”陆高山可不会怕了周大叔，这里是桃溪庄，轮不到外人撒野。
康大贵还想说话，被阿芸和周大叔一起拦住。
周大叔道：“犯错的是他们，他们确实该干活。大贵，别嚷嚷了，把车里的东西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