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斗极品（5）
“沈家给我的剩饭剩菜。”周家姑娘把坛子开给周家二嫂看。
坛子里果然是绿油油的青菜和白花花的豆腐，亏得厨子肯在这些素菜上放油，看着油汪汪的，很美味的样子，令人眼馋，嘴更馋。
“怎的不弄一些肉回来给我吃？都是素的，沈家忒吝啬！家里富得流油，也不肯分一点好处给咱沾沾！”二嫂道，“三丫头把坛子放下了，去厨房给我端一碗粥出来，我肚子饿。”
“好。”周家姑娘习惯了被使唤，即使心里不乐意，也去盛了一碗粥出来，顺便拿了空盘子和一双筷子，将坛子里的青菜豆腐减到盘子里给二嫂吃。
谁知周家二嫂一把抢过筷子，要往坛子深处搅——她怀疑肉被藏在青菜豆腐下面！
周家姑娘抱起坛子，利落地避开，眼睛一瞪，盯着二嫂：“你想干什么？不想吃就别吃了！”
说着就端起盘子，作势把盘子里的青菜豆腐倒进坛子。
急得二嫂扔了筷子投降：“别倒，我要吃！我快饿得走不动路了！你侄子也是！”
她生的是男娃，和大哥大嫂的两个儿子一样，都是老周家的命根。
“想吃就别作妖，这饭菜是我在沈家干活得来的，不是你的。”周家姑娘吓唬二嫂一句，放下盘子，抱着坛子进厨房，不一会儿出了来，手上没了坛子，倒是拎着一小罐专门用来洗衣服的皂角液。
在周家姑娘拿着脏衣服离家之后，二嫂立刻抓着筷子进厨房找坛子。
只是找来找去啥都没找到，她又摸进了周家姑娘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照旧连坛子的影子都看不到，顿时纳闷起来：“奇怪了，那臭丫头把一坛子好菜放哪里了？她藏得这么紧，准是坛子里有鱼有肉！”
二嫂好几天没吃过肉了，想到肉就馋，尤其是找不到周家姑娘带回来的坛子，她觉得心里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心痒得不行，只恨不能立刻找到坛子大快朵颐。
然而周家姑娘不在家，二嫂懒得去河边找人，唯有咽了咽口水，就着没滋没味的粥，吃放了足量油盐炒的青菜豆腐。
可别说，不缺油盐的青菜豆腐吃起来还是很美味的，而且豆腐里头搀着少许肉粒，算是稍微满足了周家二嫂馋肉的渴望。
对于自己的房间有可能被二嫂翻的事情，周家姑娘早有预料，她也不怕。
因为她把坛子藏在二嫂不可能发现的地方。
阳光灿烂，晒得人身上难受。
周家姑娘来到河边，走进茂密的竹林阴凉处，蹲在水边不紧不慢地洗衣裳，心里盘算着争取独立权。
她不乐意为家里人无私付出了，他们能把她嫁给克妻的老男人送死，能把她嫁给快死的病秧子做一辈子寡妇，天知道他们明天会不会找来一个有钱的死人，要弄死她和死人合葬结冥婚！
只要有钱可拿，他们不会管她的死活。
所以，她继续为他们奉献，他们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又落在西边，他们不会感动，也不会念着她的好，她……如果她继续这样浑噩下去，她就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傻子。
可周家姑娘不傻，她不愿意做傻子。
想到这里，周家姑娘搓了搓手上的脏衣服，忽然想问自己：“这是大嫂的衣服，她有手有脚，能吃能干，我为什么要给她洗衣服？她嫁进周家，是周家的媳妇，大哥的衣服、侄子的衣服，应该是她来洗才对。二哥二嫂的衣服也是，我根本用不着为他们洗，反正他们迟早要分家的。”
完善了逻辑链，周家姑娘也不管衣服脏不脏了，拧干水扔进木盆里面，挑出自己的衣服和阿爹阿娘的衣服，放进河水里浸泡。
“唉，我以前是真的蠢。”看着自己打满了补丁的衣服，周家姑娘觉得心酸，“我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还干那么多活，我居然没有想过这样是否公平。二嫂刚才叫我给她盛粥，说话的语气活像使唤丫头，但我……我不是丫头，我是她的小姑子，我干嘛要听她的话，干嘛要给她干活呢？我就是个大笨蛋，大蠢材！”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挥手赶走身边萦绕的花脚野蚊子，咬着下唇默默洗衣裳，越洗越委屈。
河边有小孩子玩耍，基本是男娃，扑腾着水花哗啦啦。
他们看见洗衣服的周家姑娘，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周三妞，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洗衣服？你二嫂在家，她怎么不把衣服洗了？”
“二嫂要带孩子，没空。”周家姑娘下意识地为二嫂找借口，维护周家脸面，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她干嘛要维护周家的脸面？
周家又没有给她脸面！
有个男娃很惊奇，问她：“三妞姐姐，你二哥那孩子不是满六个月了吗？叫你二嫂背着孩子出来洗衣服呀，反正洗衣服也不是累活。”
周家姑娘一巴掌拍死停在手臂上吸血的蚊子，说：“可能是我二嫂觉得她生了男娃，就是老周家的功臣，可以尽情地使唤我干活。大嫂也是这样，活像我是她们买来的丫头。”
男娃们咯咯笑。
“是你乐意给她们当丫鬟使唤，要是我，我理她们我就是小乌龟！”
“今天好热，咱们接着玩水！河里有鱼呢，上回王二蛋捉了一条鱼回家，我阿娘拧着我的耳朵数落我没用，说我天天在外面野，也不为家里着想着想。”
“那咱把眼睛瞪大点，抓几条鱼吧。”
小孩子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因无知而无所畏惧。
尽管家人时常跟他们说，河里淹死了谁谁谁，不要到河边玩耍，就算去玩也不能下水去，然而他们没有见识过溺水淹死的可怕。天气热，泡在水里舒服又凉快，大人们的耳提面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直到一个男娃突然倒在齐胸深度的水里，双手胡乱挣扎两下，喊道：“救……救命！”河水灌进他的嘴，吞噬他的声音，温柔且坚定地扼杀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