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冲突

在祠堂门口，有一口长方形池塘，水色碧绿，飘着少许浮萍和几只鸭子，里面的鱼个头都不大，也就巴掌左右，最大的还不到小臂长。

这口池塘是全村人共有的，每户人家轮流养鱼，谁养的谁捉。

沈家大房搬离桃溪庄，没在这口池塘养过鱼。

沈家二房时常上山打猎，在几十年前倒是轮过一回，下一回约莫近了。

池塘边有两棵树，是黄皮果树，上面的黄皮都是青色的，还没熟。

相较池塘，祠堂的面积不大，是水磨青砖建成的，据说张地主出了大半钱，剩余的由村里人捐款。

祠堂有两间房，房之间不存在隔断，但是有一个天井。

天井向内走是无门遮掩的大厅，厅内侧摆放着神主牌，厅外侧向着天井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便是祭祀神明之地。

天井向外是一个堂屋，两面墙上立着石碑，一边石碑刻着桃溪庄唯一一位进士祖宗留给后辈的家训，另一边石碑刻着《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经》这三册开蒙教材。

陆轻岚心想，已去世的便宜公爹硬要送沈行之上学，祠堂的开蒙教材和家训应该是他下决定的原因之一吧？

无功名，便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祖祖辈辈们做了一世泥腿子，难道子子孙孙们也接着做泥腿子吗？

读书是底层唯一的出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

沈行之唤道：“轻岚。”

陆轻岚跟上他的脚步，走到神主牌前放下芳香的鲜花，帮忙取出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供桌上面。

陆家人多，摆完自己的，过来搭把手。

“岚岚，菜是你种的？好看！”

“哇！先生把《千字文》和《三字经》带来了，要烧给祖宗？”

“不烧，就放在这当祭品，跟地契一样。”

点燃了线香插上，烧纸钱等物，又倒好酒，沈行之恭敬地请沈家祖宗们下凡“吃饭”。

陆家的操作跟沈行之一样。

陆轻岚站在一边，围观祭祀过程。

祭祀不复杂，不需要念台词也不需要唱歌跳舞或做别的，沈行之甚至没有行跪礼，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正式。

你可以不相信这些，但你需要对此予以足够的敬意。

就像别人不吃内脏，你要尊重别人不吃内脏的自由，比喻应该没错？

三个小的依次拜了祖宗，没有嘻嘻哈哈，个个一本正经。

沈行之望向陆轻岚，以目光催促她。

陆轻岚走过来，拿出见别人长辈的心态拜了拜，请祖宗们保佑沈家二房所有人身体健康。

拜完，祭品不能立刻撤下，要给时间让祖宗们“吃”完才能撤。

退下来，陆轻岚也来到陆家这边，认真地拜了陆家的祖宗，请祖宗们保佑陆家全家身体健康。

在记忆中，“她”对陆家祖宗的印象近乎没有。

爷爷奶奶早逝，阿爹阿娘的爷爷奶奶不跟她家住，跟她不算亲近，二老去世时，“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约莫三分钟后，陆家和沈家二房将祭品转移到祭祀天地神明的地方进行第二轮祭祀。

陆高山领着一大家子，郑重道：“老天爷，今年也给咱一个好收成吧！连绵好几天的大雨不要，十天半个月不下雨也不行，大热天下冰雹万万不可！假使地龙要翻身（地震），请您拦着地龙！咱给您好吃好喝，您可得眷顾咱！”

很朴实的话，也是所有农民最朴实的愿望。

持有山神印的陆轻岚暗道：莫怕，莫怕，有自然灾害发生，我会提前告诉你们的，不会让你们的生命遭到威胁！至于财产安全，那不是山神的职权范围。

出了祠堂，两家人接着去祭祀桃溪庄的社公（土地神、灶神）。

社公祠在村口的大榕树附近的高地上，是露天的，背靠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枫树，周围有几棵杂木。

此时枫树也开花，凋谢的花和花萼部分从树上掉下来，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抬头看，枫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泛着一股嫩意，霎是喜人。

去祠堂祭拜要从社公祠下经过，陆轻岚站在社公祠边上欣赏枫树时，下方的黄泥路走过一群人，其中一人长得眼熟，正是昨天那个故意摔孩子试图诬蔑陆云开的同族婶子。

陆轻岚记得她姓张，和桃溪庄的张家没有关系，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她丈夫是陆轻岚的同族叔叔。

当然，仅止于辈分上的叔叔，实际年龄只比陆轻岚大八岁，全名陆金生。

曾经欺负过年幼的陆轻岚，被陆云开摁住痛揍。

那次之后，陆金生没敢欺负她了。

张婶子发现陆轻岚看她，拿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男人。

她男人陆金生看上来，给了陆轻岚一个带威胁的凶恶眼神，大意可以解释为：“被我撞到你单独一人，我揍你！”

混不吝的人，没有不欺负弱小的规矩。

陆轻岚弯了弯唇，召唤一只小鬼。

被山神叫来的小鬼听话极了，立刻抱住陆金生的脚脖子。

陆金生抬脚不得，当即摔了个大马趴，脸朝下那种，鼻子都摔扁了，鼻血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