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湮灭证据
杜九年听完章文东的条件，微眯着眼睛，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心道，这个疯子，想死是吧！他在桌面上的手放了下来，斜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缄默良久。
章文东一点都不着急，端起酒杯，慢慢的啜饮着。这年头就是这样，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没人会哄着你、宠着你，又不是你爸妈，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呢？想要获得高昂的利益，就得付出高昂的代价。
包间里，空气异常的静默下来。这似乎是一场角逐，又似乎是一场拉力。房内两个人，一个人自斟自饮，一个人沉默不语。
杜九年死盯着眼前的章文东，又看看桌上的牛皮纸袋，心内天人交战，在利益和自尊之间摇摆。不得不说，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几乎想要拍案而起，将章文东拎起来摔出去，狠揍一顿。不过到底纵横商场多年，再愤怒，还是堪堪压住了内心的火气，就算在心里大骂着章文东变态，也不会立即翻脸。那张审批文书就在章文东手边，将耕地变成建筑用地，对他而言，意味着取之不尽的滚滚的财源。这是他无法抗拒的巨大诱惑，于他而言，没有道理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想开口，想撑一撑……虽然他往常偶尔会胡闹，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尊严的，若是轻易答应，这男人的尊严可往哪里摆？
章文东放下酒杯，摸着那纸袋，望着门外，轻声叹息道：“说起来，昨天有朋友还来问我，能不能帮他弄一张同样的批文。这张批文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让部长盖章的，只此一份，这上面还没有填项目的名字，你若是不想要，我也就不费这个精神了，给了别人也是一样的，还能落另一个人情。”
杜九年没有接话，紧盯着那纸袋，内心摇摇欲坠。之前为了这张批文，他不知道问了多少个朋友，跑了多少个部门，都没有消息。现在这张批文就在眼前，代价却实在是高昂，若是传出去，自己这面子……可若是拿不到这张批文，那块500多亩的地方，就只能继续种植农作物，不能开发成房地产项目。对于他和他的公司来说，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不可能收回全部投资，要持续的向里面输血，一旦别的投资再出了问题，资金链方面就会面临断裂的可能。资金链断裂，被银行追债，资产清算，强行破产……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多年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所有的付出都会付之东流……和这样可怕的结果相比，他自己反而并不重要了。
“怎么样？杜总想好了吗？”章文东挑起眉头，意有所指的微笑着，手指在牛皮纸袋上轻敲了两下，继而好心的提醒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这个批文，只此一份。”
杜九年不觉放软了态度，讪讪的说道：“你还真是——”他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手上无意识的画着圈，感觉很尴尬。这样被人强行求欢，于他而言还真的是第一次。
章文东笑了起来，问道：“你是想说我直言不讳，还是想说我厚颜无耻？”
杜九年苦笑道：“我就这么大的吸引力？”
章文东握住了他举在空中的手，暧昧的摩挲着，毫不掩饰的说道：“就如同你说的那样，你的手还真是好看。很性感。”
杜九年身上一阵恶寒。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
章文东勾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着，品尝着胜利的滋味。
……
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杜九年是怎么过的，只是旁边房间的人觉得很吵。当他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的走出宾馆房间的时候，颤抖的手里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牛皮纸信封。章文东站在洗手间内，光着上身对着镜子磨着牙齿，一副食髓知味的满足。他也很满意，终于在这个人身上找回了他丢失已久，又想找回来的——自尊。
两人说好了，银货两讫，概不相欠。这也确实是一场交易，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概从人类有了意识以来，这种拿皮肉换食品的事情就没有少做，所以，这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章文东意得志满的来到了单位，红光满面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哼着小曲儿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连送文件的小伙子进来，都朝人家心情极好的多笑了一下。惊得那小伙子忙受宠若惊的上来献殷勤，撑着胆子多问了一句道：“章秘书，听说您要结婚了？”
章秘书眨了眨眼睛，方才想起来，自己定了这个月底结婚，帖子都发了出去，忙掩饰的笑道：“是啊，到时候欢迎你大驾光临啊。”
小伙子腼腆的笑着问道：“章秘书，您是在哪个饭店办啊？您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我好去随礼。”
章文东好脾气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好饭店，不过是咱门口那家金都大酒店。这个月底最后一个周六，上午十点。欢迎你带你女朋友过去啊。”
“好的、好的，”小伙子连连答应着，局促的说道：“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
章文东看着他那么拘谨，有点好笑，“别这么紧张，我也不是老虎，也不会吃人。放轻松一点。大家都是同事。”
小伙子感激的笑了笑，说道：“章秘书，您真是个好人，昨天帮了我，说话还这么平易近人。”
章文东被夸的一愣，好人？工作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真是稀奇！那些同事不骂他就算是留口德了，居然又人说他是好人。他不觉笑了起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别人只是不了解罢了。你知道就好，出去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免得他们攻击你。”
“啊？为什么啊？”单纯的小伙子不明白。
章文东站了起来，难得好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解释道：“这件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去工作去吧。在这里要少说话，多干事，这样对你好。”
小伙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章秘书。”
“嗯，去吧。”
“好，再见，章秘书。”
小伙子走了。章文东看着他的背影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么年轻幼稚，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在这个盘根错节的地方，不知道能活几天？算了，还是想想结婚的事情吧，这可是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他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婚庆公司，想要询问一下，那边的婚礼策划做的怎么样了？他可是花了大钱的——六万块呢。
……
快到中午的时分，有人匆匆过来，敲了敲秘书室的门，告诉章文东，王部长让他过去一趟。章文东急忙挂了手头的马拉松电话，匆匆往部长办公室赶去，心头不免有点犯嘀咕，这个点，部长不是应该在家吗？怎么过来了？不对，部长这个点儿过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的吧，免得晚了挨训……这样想着，他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上奔去。
部长的大办公室在顶楼。章文东气喘吁吁的赶到门口，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方才举手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里面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章文东抬腿走了进去，走进那间面积宽阔的办公室。
满头白发的王部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见他进来，命令道：“把门关上。”
“是，”章文东答应着，回身又去把门给关上，方才走到部长的办公桌前。
今天的部长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没有睡好，眼睛下面一片乌青，面色有些憔悴，手里不停的从桌子里拿出一些纸张文件，挨个塞进碎纸机里粉碎。
“王部长，您这是怎么了？”察觉到领导的反常，章文东敏锐的问道。
王部长挥了挥手，指挥他道：“你去，从柜子里，给我把那个盒子的文件都拿出来，统统粉碎掉。”
“领导，出了什么事了？”章文东本能的觉察出一丝不妙的气息。
“别问了，快干。”王部长似乎很着急，不允许他多问，只是指挥他干活。
章文东作为秘书，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于是乖乖闭嘴，从桌上拿了钥匙，开了铁皮柜子，从最底部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个盒子，将它拿了出来。这个盒子里面都是机密，是不为人所知的隐秘。这个时候拿这个出来，很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眼眸闪了闪，故意问道：“部长，是用粉碎机，还是我带出去塞锅炉里烧掉。”
王部长看了看脚边的碎纸机，似乎感觉不是很安全，犹豫着没有说话。
章文东察言观色的说道：“用碎纸机的话，这些碎屑也是得烧掉吧，那不如我回头抽个空，一起拿去烧掉吧。”
王部长泄气的把手头的一摞纸张扔在了桌上，命令道：“你来，把这些都碎掉。”说完，仰头靠在了后面，揉着自己的鼻梁中间，显得很是疲累。
章文东将手里的文件盒放在了茶几上，走到桌旁拿起了那摞纸张，蹲在了碎纸机旁，一张一张往里面塞，听着碎纸机“呲呲”的工作着，将一张张带着秘密的纸张变成了碎纸条。
王部长揉完了鼻梁，感觉稍微好了一些，看着章文东蹲在地上，很是听话的样子，不觉长叹了一声。
章文东仰头看着这个老领导，关切的问道：“王部长，您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王岳志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前方空白的墙壁，神情不似往常沉稳，手握成拳，放在桌上，紧握了又张开，透出一丝紧张，仿佛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