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人呢
发现对面的人不住打量自己,周宝婴脸颊飞起两团红云,心想这人好是失礼呀,便不甚喜欢。
郭憨目不转睛盯着她瞅了好一会儿,忽然见那头急匆匆跑来一名婢女,向他施礼后走到白衣女郎跟前轻轻道:“周小姐怎么自己出来了?前头是我家老爷的书房,没有老爷的召令不准人进得,咱们还是回去罢。”
周宝婴虽有些不情愿,可她更怕对着郭憨这个看上去魁梧凛然的男子,点点头与那婢女走了。
不一会儿,郭憨就打听到她被安排暂住在西北角的丁香小院,心里甚是欢喜,就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去拜会一番。
“阿微!”周宝婴左等右等,总算等到自己弟弟,忙急切地抓了他的手,“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在这里?”
“姐姐别怕。”周启微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微笑道:“表哥生气了,要把我们送回老家,回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你愿意吗?”
“不要。”周宝婴干脆地道。
“我已经见过郭大人,他让我们暂且住下,等表哥气消了再说。”周启微平静地道,仿佛刚刚在书房里那场讨价还价完全跟自己无关,“你不要使小性子,这里挺好的。”
“我想回家。”
“等……就回去。”
“你别骗我,阿微。”
“绝对不。”周启微笑着拎过桌上的茶壶,先給姐姐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可是当杯壁碰到嘴唇的刹那,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来得匆匆,想必他们也没特别准备,咱们就当客中,姐姐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去采买。”
“哦。”周宝婴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却被弟弟拦住,笑道:“凉了,我让人重新沏一壶来。”
说着,出去叫丫鬟,从他带来的行囊里取了罐上好的铁观音重新泡上。他自不会跟姐姐说,郭家的下人看碟子下菜,居然用外头不足一两银子一斤的粗茶,委实有些瞧不起人。
下午,郭家下人来送食盒,周启微亲自出去接。不大的八宝描漆盒子,上面一层装着两盘子荤菜,下面一盘素菜一份汤菜,两大碗粳米饭,再无别的。
周启微面色一沉,对那送菜的下人道:“这菜是谁配送的?米饭如此粗糙,我姐姐吃不惯的,换碧粳米来。”
“我说公子,您这可就为难小的们了!”那下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这饭菜都是府里管事统一规定的,甭说您,就是韩大人几个,也是吃得的。碧粳米嘛,也不是没有,可那都是给府里主子们配送的,您若想吃,改明儿给管事的知会一声去,小的做不了主。”
这话说得半软半硬,讽刺意味虽不明显,却已足够让世家公子出身的周启微双目寒凉,瞪了他一眼道:“把你们管厨房的叫来,我有吩咐。”
“哟,我的爷……”说到一半,手心忽然多了一块硬物,低头看居然是一锭银子,脸色立马和缓了许多,干脆道:“成。”
周宝婴的贴身婢女闻声出来问道:“小姐说肚子饿了,何时开饭?”
“等等。”周启微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拎着食盒往后头去,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传出,婢女面色微变赶过去,只见一地的食物残渣碎盏,公子已经不知去向。
郑宅门口,郑丹盈踏着朱红下马梯快步下来,走到门口便有管家上前回话说大公子派人送了信和物件来。
“什么物件?”郑丹盈驻足后,从管家手里接过一只不大的长条形匣子,上面还有铜锁。郑丹盈看了一眼,问他:“这个怎么开?”
“小的也不清楚。”管事道。
郑丹盈只得将信和匣子一并收了,回西洲阁慢慢研究。信上的火漆完好,戳着郑氏特有的印记,大哥做事向来稳妥,她没有多想就拆开来。
郑长佑的信一如既往短小精悍直奔主题,大致讲了下自己的近况后,看到信末尾的郑丹盈眼眸不由地一亮。然后按照大哥的指示,将从前给她的几把“万能锁”中的第二小的那把挑出来,对准匣子上的铜锁一左边三下,右边两下,然后轻轻一提,喀嚓一声脆响后锁就落下来。
黑丝绒的长匣子里躺着一枚乌黑麻漆的令牌。
“小姐,这是什么?”红药跟在她身边多年,只见过几位公子手里的家奴令是什么样子,这样古怪的小牌子却头一次见着。
“朱雀令。”郑丹盈翻看着手里的令牌,嘴角露出惊叹的笑容。“这是丙,丙火的丙,南为火,所以又叫朱雀令。”
“那和三公子的丁火令一样吗?”
“不一样。”郑丹盈摇摇头,神色愉快,“甲乙丙丁,我这个可比三哥那个厉害多了!”
“真的吗?”红药很是高兴,虽然自己压根也没搞懂这个东西到底好在哪里,但小姐说厉害肯定很厉害,错不了。
“你下去吧,我想睡会儿,天黑前叫醒我。”郑丹盈说完,握着那块令牌自到床上把玩去了。
谁知她刚躺下去还来不及闭眼,外头就想起敲门声,青柠道:“小姐,有帖子。”
红药去开门,“什么帖子,巴巴得就送来了?小姐午睡呢。”
“管事的说,是个小厮,来得急急忙忙,还交代让立马给小姐看,也没留下其他的话,你看……”青柠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怕耽误了什么。
红药想了想,“你等下,我去请示。”
郑丹盈被吵着,懒懒地打个哈欠坐起来,“又是什么是?哪家夫人要请满月酒?还是谁家女儿出嫁添妆清客呀?”
待接过帖子打开一看,落款居然是苏柚,顿时瞌睡全无,腿一翻就下床来:“打水梳洗换衣服——”
红药还有些不明白,郑丹盈催促道:“晚了就赶不上了,快呀!”
收拾完毕,郑丹盈命人套上马车,径直往城门去,路上颇是焦急地撩起窗帘往外头看了好几回。
沿路小摊小贩不停后移,虽是炎热的季节,坐在这样快跑的马车里反而凉快,郑丹盈耳畔的碎发吹得微微蓬开来,像一朵半开的栀子。
“到了。”马车平稳止步。
“人呢?”郑丹盈怔怔地站在斑驳的城墙下,四顾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