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有何差别
在莫邪的引领下，郑丹盈很快来到郁亲王所在的房间。
这是一个私密性比较高的酒楼，店家将内院凿低开塘，专门弄了个莲池，此时正值盛夏，莲叶一片接一片，将整个池塘挤成清凉的碧绿。
萧羽兮临窗而坐，外边是枝枝蔓蔓的青莲，配上他云淡风轻的神色，格外养眼。湘妃竹折扇就放在他手边，一只手端着陶色的茶盏，目光幽冷幽冷投过来，示意她坐下。
郑丹盈已经习惯了他这幅强调，颇为随性。
“带上来。”萧羽兮放下茶盏。
一个穿暗青色外衫的童仆被人押解上来。
郑丹盈瞅着有两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只见莫邪抬脚就将他踢到在地，呵道：“贵人在此，好生回话，仔细你的舌头！”
“是是——”那童仆显然被打怕了，连忙叩头。
郑丹盈这才从他口里知道，他原是已故的大儒士慕汝昌贴身书童，难怪眼熟！那段时间，弘文馆与圣儒堂打得热火朝天，她不止一回瞧见这小童给找周启微，只是不知他竟是慕老的书童。
回想起来，他们创办弘文馆，与圣儒堂抗衡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到头来，却便宜了皇上，白白捡了群趁手的未来臣子。
如今这阵风散了，民间各种学堂大部分也渐渐解散，很多有才学的人争着进弘文馆，为国效力，倒也不是坏事。
这一发散就扯远了，郑丹盈赶紧回过神来凝神听那书童讲话。
这厮原是慕老上京时收留的，因喜其伶俐聪明，取名檀心，搁在身边。不想决赛归来那日下午，慕老忽然将他叫进去，说有重要的事交代。檀心留意到桌上的匣子，甚是眼熟，这才想起自己曾有一次半夜起来撒尿，见慕老房中烛火通明，以为他又起来夜读，于是过去问问他添茶水否。
不想他刚走到窗户跟前，听见里头一阵哗啦声，还有开锁的声音。他心中微动，悄悄从窗缝往里看，只见慕老抱着个匣子，一脸郑重珍贵的样子。
他还想看个清楚，慕老却警惕地抬起头，注意到窗下有黑影，沉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檀心吓得赶紧溜走。
后来跟的时间长了，他渐渐察觉，慕老似乎收藏着某种极其宝贵的东西。所以当他再次见到时，便留了个心眼，佯装关切地道：“老爷这天色不早，有什么明儿再操劳罢，这时候请了朱公子来，您又要晚睡了。”
慕老却使劲摇头：“不相干。你且去，就说我有重要东西给他，让他务必在太黑前来见我。”
这下檀心就知道了，老头是想把这匣子里的宝贝传给他爱徒朱禄文。走了几步，檀心越发心里不甘心，于是偷偷潜回来，躲在慕老书房外，伺机而动。
不想，却给他瞧见了慕老房中有两个人影晃动，紧接着一个忽然离地升空，两只脚一路踢蹬。檀心忽然一惊，明白那是吊死人才有的举动，过了好一会儿，半空的人不怎么动弹了，忽然窗户一响。
檀心吓得往旁边花丛里一钻，但见一个魁梧身材的蒙面人推开窗子，从里头跳将出去。
“那天色已经不早，人走得急，就没发现我。等我进去时，老爷已经死了，我心里害怕，于是……”
偷了匣子，卷包连夜出城，一口气奔回老家。
半路上打开一看，居然是本书。檀心识不得几个字，还是跟慕老学的，只隐约觉得此书价值非凡。可他区区一介书童，没有路子，又怕贱卖了，所以贴身收着不曾倒卖。
“你可曾看清那人面貌，有何特征？”萧羽兮语气淡淡，却有种让人不容忽略的威严感。
“他蒙着脸，而且我害怕……”檀心神色闪烁，对上萧羽兮那冷冽萧杀的神色，浑身一凛，招供道：“我只看到那人一只手大拇指没有指甲盖，光秃秃的！其他实在没有……”
“哪只手？”
“右手。”
檀心很是肯定。
因为那人出来时是双手推窗，而檀心所在位置方位，正好是蒙面人右手斜对位。
“带下去。”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萧羽兮抬手示意。
郑丹盈一直觉得慕老的死怪怪的，没想到背后另有阴谋。那人不为书而来，就是为杀人，杀完故意留下三哥的家奴令，旨在嫁祸三哥！
不惜杀死一代名儒，也要嫁祸郑家，好大的手笔。
郑丹盈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想难道是周家人，可为何事后周启微咬着那本奇书不放？如果是他的人，应该会连书一起顺走，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到慕老这时候把书取出来，就搁在眼皮子底下？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郑丹盈抬头，对上他清幽深邃的眼眸，如坠无底之井。
“你是说我三哥的案子？”郑丹盈有些装傻。
萧羽兮轻轻挑眉，嘴角浮起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本王以为你已经想得很明白。”
“你就这么笃定你能抓出那幕后之人？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故意设的陷阱，说不定人就是你杀的，你现在弄个书童到我跟前表演一遍，目的就是离间郑氏与皇上之间的信任，然后达到你的报仇目的。”
“当年的事，你们郑家充其量就是一根墙头草，你见过有人处心积虑只为拔掉一棵随时可能改变方向的草？”萧羽兮面对她的论调，报之以嘲讽。
“你再说一遍！”郑丹盈为之盛怒。
你可以说郑家审时度势，但郑氏自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岂是区区墙头草可比拟？
话说回来，世家权贵，谁不是如此，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谁当皇帝谁不当皇帝，那是皇家自己的事。
只要不是个昏君暴君就成。
“本王说话，从来不喜重复。”萧羽兮略扬了下眉毛，淡淡道：“再则，相比你们口中的谋朝篡位，本王所用的形容词已经非常客气。”
郑丹盈不由地一怔，想起这几年来，逢上郁亲王，众人都免不了暗戳戳道一句司马昭之心，甚至不少人上折子建议皇上废除他的亲王品级，贬到偏僻之地去圈禁起来。
当面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很多人借此向皇上表忠。
“为什么一定要我？”郑丹盈不解，以他的能力，单独上不是比捎带上她更有效率？
“本王喜欢。”这时，萧羽兮眼眸中忽然流出不一样的光泽，看上去像暗夜的明星一样动人。
“那是你的事。”郑丹盈别过头，免得被他美色所误。
萧羽兮却压低了那撩人的嗓音，轻飘飘道：“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