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脸都不要了
韩墨沉默的听着，捕捉着细节和信息，毕竟已经在书院生活了八年，对天下之事也有所了解。蜀国在这片大陆只能算是中型的国家，外临齐国、楚国两大强国，还有吴国、宋国也都与自身规模相似，这么多年始终都左右逢源，努力保护着自身，也多亏了如今局势相对稳定，各国相互钳制，虽有摩擦但也都在可控范围。
蜀国几任君主都是无功无过，虽无气吞山河的气势谋略，但也治政勤勉，百姓生活还算蒸蒸日上。蜀昭王、蜀文王各自统治了约有三十年，蜀国虽远不及齐楚，但和吴国宋国的比较倒也不曾落了下风。
五年前怀王继位，新君显然是个有抱负有志向之人，怀王新政、军事改革、赋税降低等都是他主导的。
蜀国的官职有些类似于内阁制度，当朝宰相作为内阁之首，然后是赵、王、魏、李四位阁老，他们负责所有政事谏言的初审，由他们批过的谏言策书最后通过皇帝确认。内阁之下是三部，工部、吏部、户部，分管建设、官员调动以及费用劳力等。
这些构成了政事处理的基本体系，这之外是负责监察百官的监察院，以及负责祭祀占卜的星月楼。军事方面则是由镇国元帅为首，所带领的是蜀国第一军，断岳军，下边则是飞龙、墨甲、炽焰和踏浪四军，统一被称为“天都五军”。
林望愚提到的赵寒江阁老便是四位阁老之一，在蜀国比较出名的除了天子，就是宰相田恭、镇国元帅岳乾以及星月楼的新晋楼主刘云浮。
再往下就是四大阁老，基本都是一言一行就可以在国内引发风起云涌之人，赵紫月竟然是赵阁老的孙女，确实让韩墨意外。
至于林望愚和魏宏所说的形势糟糕，可能性就太多了，信息差过多的情况韩墨直接忽视，不给自己平添烦恼。
这些放下不提，内院选拔十六强很快决出，除了韩墨出乎大家意料赢了赵紫月，林鸣和魏越都轻松取胜，叶宁也顺利进入。
第四组能称得上对手的其实没有，赵紫月淘汰以后更是没有能对抗韩墨的人，和赵紫月比韩墨的力量还差不少，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已经是压制级了，更别提堪称无解的预判能力。
第一天的比赛都进行的很快，寒风书院外院其实也并无太多优秀苗子，很快四强就已经决出，便是林鸣、魏越、叶宁和韩墨四人，走到这一步冠军与否都不重要了，因为已经获得了进入内院的资格，接下来更像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对韩墨来说证明自己的实力毫无意义，但是这也是一个思考的机会，通过和大家的交手确认一下自己的后续路线，验证一下炼魂法究竟还要怎么走下去。
四强比赛抽签也是由魏宏魏老来做的，林鸣抽中了叶宁，魏越抽中了韩墨，比赛时间在明天，所以几人都是相互点头示意下便各自回去休息。
一天的战斗韩墨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其实消耗很大，高强度的实时计算其实让他很疲惫，还好赵紫月之后并没有实力太强的对手，基本都是几回合便解决战斗，也就坚持下来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住处，脚步踏入院子的一瞬灵魂空间突然高强度预警起来，乏累的身体还是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想要退出院子。
但是肩膀已经被一只手抓住，然后牢牢地按住立在原地，韩墨僵硬的扭过头愣住，竟然是白天已经离开的林望愚，依旧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敌意，而且以林望愚展示的实力来说自己做什么其实意义不大。
看着年轻人诧异的眼神，林望愚也很诧异，一个筑基期的臭小子怎么发现自己的，可不能被别人知道，这也太丢脸了，就算自己没仔细隐藏气息，但毕竟几个大境界的差距，难道是少见的灵觉天才？
“小友别紧张，老夫来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做赵阁老的门客。”
诧异，这回更是彻底迷糊了，韩墨自知绝没展示出足够的水平和天分，而且林望愚这次来是奉阁老之命带赵紫月回去，阁老绝无可能知道自己这个人，开玩笑，阁老和他韩墨的差距比人和狗差距都大，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邀请，于是他只能沉默。
“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警惕，按说能做赵阁老门客是有着数不尽的资源的。老夫在寒风书院只要开这个口，肯定大家趋之若鹜，你这小子竟然无动于衷。你放心，紫月是阁老心肝，老夫能做紫月的护道人这点决策权力还是有的，虽然不是阁老之意，但只要你接受老夫的邀请，一切都可以作数。”
韩墨心疑稍解，但还是在林望愚惊讶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如今他毕竟对一切还不了解，赵阁老虽然是棵大树，但好乘凉的同时也要遭受树大招来的风。尤其现在自己还无法确认下一步路怎么走，寒风书院可以帮他稍微摸索一下，但是赵阁老那里恐怕不养闲人。
“林老心意我非常感谢，但小子也只是不能修行灵气的废体，去了赵阁老那里也是平添笑料，于我于赵阁老都不是好事，所以还是算了。”
“也罢，本就是老夫心血来潮，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不过灵气难修或许你可以去星月楼碰碰运气，刘楼主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国师，他那也历来都有些灵丹妙药，或许能解你这疑难杂症，信老夫一句，天都城才是尔等少年英才施展才华之处。如今陛下正准备大展拳脚，小友绝非寻常人，莫要耽误了自己的前途，告辞。”
林望愚笑了笑，随口又说了几句，便消失在夜色里。
韩墨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猛地又紧绷起来，直到魏宏出现才又松了口气，心里暗想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热闹，让不让人休息了，挤出笑容行了个礼。
“小王八蛋吓坏了吧？不过你好敏锐的感知，能发现林望愚和我，绝对不是偶然吧？”
“魏老，可能我天生在感知这边有些天分？”
魏老摸了摸胡子，干瘪的脸笑眯眯的看着刚才林望愚消失的方向。
“这家伙有些怪，刚才他说的都是胡编的，只有一点是真心的，就是让你去星月楼看看。”
韩墨恍然，确实，刚才林望愚虽然是劝自己去赵阁老门下做门客，但被拒绝后也毫无在意，反而又推荐了自己去天都城看看，去星月楼看看。
这种随口一提的建议虽然不显眼，但反而自己如此警惕的情况下，反而会对这种随口的建议更上心。但是，目的呢？
“如今蜀国势头虽然不弱，但其实有些后力不足，昭王文王虽然胸无大志，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蜀国人丁不兴，人才不足。怀王新政牵扯巨大，国内氏族利益或多或少都有影响，表面看起来歌舞升平，其实暗流涌动麻烦的很。”
魏老自顾自说着，突然看着韩墨，话锋一转。
“但是去星月楼的建议，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啊？”
韩墨没想到魏老竟然要说的是这个。
“星月楼主少年英才，如今也就三十几岁，怀王继位后第一时间便是封他为国师，兴建星月楼，主祭祀占卜等工作。刘楼主虽是这几年被册封，但其实二十岁出头时曾经来过一次天都城，当时他和前任宰相赵程辩经名声大噪。那时的他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移山境，非但如此，当时已经是洞虚境的赵程和他辩经竟然有来有回不占上风。只不过他以游历为由很快就离开了蜀国，如今看当时的他就已经和怀王相识了。”
韩墨也十分惊讶，听说过星月楼主水平不差，但没想到这么强，而且魏宏这个老头他了解，虽然实力不算强，但是谁都看不起，由此也可见这星月楼主的不凡。魏宏咳嗽一声继续说着，两个人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闲谈着。
“星月楼术法高妙，楼内更是有一处星月秘境，据说只要进了秘境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只不过进入秘境的方法嘛，我不知道。”
韩墨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不是白耽误功夫吗。
魏老平日里严肃不苟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戏谑，枯瘦的手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正经起来。
“这两年怀王新政，不同的声音不少，国内外都混乱得很。你从小在书院长大，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把你当孩子看，你悟性不错，无法修行竟然能赢紫月那小丫头，你这不是让赵阁老没面子嘛哈哈哈...”
韩墨无奈，魏老看来今天确实心情不错，说着说着又跑题了，赵阁老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哪有心情和自己计较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事。魏老也没为老不尊太久，重新正色开口。
“紫月那丫头是赵寒江的心头肉，扔到书院里来纯粹是想让她开心玩玩，她可是赵家最重要的嫡系血脉，也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地位的人。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她成年以后的事了，如今突然让林望愚把她带走，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如今很乱，乱到即使赵阁老手眼通天也不敢保证远在边域的子女安全。”
“赵阁老都看不透的局势？那岂不是说明很糟糕了？”韩墨惊讶。
“没错。这次选拔后，内院弟子年底需要去边域从伍，冠军的话恐怕会被分到最凶险的战场。具体如何去打拿什么名次，你自己决定，这提醒有些自私，但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对你唯一的袒护了。”魏老白色的眉毛随着表情跳动着，表情多少有些忧愁。
“这么说，魏老是看好我能冠军了？”韩墨笑着，“家国之事就是匹夫之事，韩墨是个自私的人，但是也不愿意在这般时候退缩，自当全力以赴。而且您说我天分不错，有悟性，若连争一下冠军的心气都没有，未免给各位老师丢脸。不如借魏老吉言，就拿个冠军，去最凶险的。”
“混蛋小子，真不知好歹，老子脸都不要了来偷偷给你透露点消息，你还讽刺我是吧？”魏老一巴掌把韩墨拍了个跟头，不知怎么似乎还有些欣慰，“我是有点私心，但不是老眼昏花，你能赢赵紫月可没半点取巧，说你能夺冠有什么问题，不和你这个小犊子扯淡了，走了！”
韩墨躬身行礼，心里却也暖洋洋的，魏老这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说这么多其实都是因为真的把自己看的很重要。
“你小子这一年秘密不少，有空的时候来和我们说说，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快要踏出门的魏老停顿了一下，低声说了句，随后缓慢地离开。
“等我试过这炼魂法，找到出路的时候，我会的。”少年的腰杆笔直，如同利剑，如同旗杆，眼中是自信飞扬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