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升温6

下午的太阳，依然猛烈异常，焦灼了整个城市的温度。

沈玥坐在后车座上，看着窗外飞驰倒退的景色，觉得眼睛酸涩疼痛，闭上休息了一会儿，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老大，你是不是头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你今天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小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轻声询问道。

沈玥用力眨了眨眼睛，嗓音低低的，“没事，今天要把那些文件都尽早审核完毕，否则，明天星期六，你们又要加班了。”

助理小悦通过后视镜瞧了瞧沈玥，脸上是青春活力的微笑，“老大，你真的太尽职尽责了，我觉得在你的手下办事，真的是好事一件。”

沈玥低声笑了，“小悦，你最近拍马屁越来越滑溜了。”

“那当然，我老大这么年轻漂亮又事业有为，我不拍拍马屁岂不是不捧场？”小悦轻轻哼了一句，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沈玥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这难得不用花费心神的时刻，“你呀！要是做事有拍马屁一半滑溜就好了，这样子，我就不用担心了。”

车厢里静了一下。

小悦诚恳地道歉了一句：“对不起！今天要不是张琳小姐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了我犯下的愚蠢错误，恐怕这一次的洽谈，就要因为我的疏忽而失败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拿错文件，一向是生意场上的大忌，如果对方揪着不放，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因为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对方不会因为你的一番解释而轻易原谅你的错误，因为这是一个洽谈，你的谨慎，说明了你对整个项目的看重，如果连一份文件都拿错，那还有什么诚意来洽谈？明摆着是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沈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语气平淡地徐徐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车厢里又静了一会儿。

助理小悦偷偷瞥了几眼沈玥，随后贼兮兮地问道：“老大，你跟林静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怎么感觉，你似乎不太喜欢她。”

沈玥知道，自己已经非常明显地表现出对林静的不欢喜，所以小悦看出来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后车座的座椅背垫上，抄手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她看起来是不是挺清纯瘦弱的？”

助理小悦也是实话实说：“嗯，我觉得第一眼看到林静小姐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她的。整个人气质很好，而且给人一种娇小玲珑，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念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玥勾了勾唇，淡淡地回了一句，整个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老大，我一直都觉得，你是那种不会生气的人，我在你手下干了快一年了，都没有见过你对我发脾气呢。”助理小悦抿了抿嘴，清秀的小脸一片安静，“但是，我觉得你今天对林静小姐真的很冷淡呢！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会生气的。”

“我不生气，是因为你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没有踩到我的底线，那我可以原谅你放下的错。”沈玥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做错的事情，踏破了我的底线，那就别怪我无情，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那你对林静小姐这么冷淡，是因为她是踏破了你的底线吗？”助理小悦乘势问道，一双清亮的眼睛通过前视镜怯怯地看着沈玥。

沈玥静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倒退的景色中，应了一声：“嗯。”

“那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为什么这么问？”

“老大，你跟她是大学室友。照理说，你们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就算是曾经有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架，但如今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就忘却了。老友见面，通常都会高兴得连蹦三尺，但是，你和她的表情都挺冷淡的。”

沈玥静默地听着小悦的一字一句，目光落在窗外的风景上，思绪却已经飘得老远。

她不是没想过要原谅林静，但是，一看到那张娟秀楚楚的脸蛋，她的脑子就总是不自觉地浮起那些破碎血腥的画面。

从康城离去时的校园冷暴力，到后来在小镇上的血腥杀人场面，再到后来在戒毒所的种种折磨，每一瞬间，每一个绝望的瞬间，都会在看到林静时蓦然回旋在脑海里，久久都无法从回忆中醒神。

刚才在咖啡厅里，在看见林静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就开始有些隐隐的刺痛，但是，她却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曾经置自己于冷言冷语而不顾的女人。

或许是跟许亦宸到小镇里，解开了一些心结，在自我暗示——不要紧张，不要激动之后，沈玥的心脏开始渐渐趋于平缓，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只是还是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但这些疼，她能够忍住。

反正之前的那种锥心之痛，都能够忍受过来，那么现在只是隐隐作痛，不过是芝麻小事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老大，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根本不会跟任何人吵架。我有点好奇，林静小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怎么会惹得你那么不高兴？”助理小悦轻声问道。

一说到林静，沈玥的脑子又开始有些乱哄哄的，不同于在咖啡厅里见到林静时的乱七八糟，是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在漆黑的夜里，那把亮闪闪的尖刀，落在脖子上的孤独感好畏惧感。

这让她心上有些疼痛，温凉的空调风吹在手臂上，仿若在冬夜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凉飕飕的。

车厢里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小悦大概也是注意到了沈玥发白的脸色，闭上了嘴，没有再继续滔滔不绝地发问。

过了好一会儿，小悦才听到沈玥沉稳平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从今往后，在我的面前，不要再提起林静，否则，后果自负。”

林静，这个名字，很多年前，代表了纯洁深厚的友谊。

但是，自从她坦白了一切之后，林静，这两个字，在沈玥的脑海里，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伤痛。

林静，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原谅你。

我知道，让我在小镇遭受的那一切，都不是出于你的本意。但是，因为你上传了小小的一个论坛帖子，我却用尽了一生去陪葬。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原来，这么些年，还以为淡忘的，全都会在提到“林静”这两个字，一瞬间就涌入脑子里，一瞬间，艳阳高照变成了漆黑的长夜，真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