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火凤欲纾忧患[二] - 田园朱颜 - 印溪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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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火凤欲纾忧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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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垂首不语,良久才低叹,“生在哪里,也由不得我们来选,纾姐宽心些。”

“……我向来看得开。”纾忧泯了口茶水,有意无意地掠了掠鬓边凤钗所衔的珠坠,清润的珍珠因彼此撞击泛起一阵泠泠的碎响。

纾忧微抬眸子,森然的眼眸中溅起一丝水花,欲言又止,“倒是你……”

“我?”朱颜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她说下去,好奇地霎了霎眼,“我怎么了?”

“你对他……可是真心?”纾忧的眸子转到一旁,扫了一下立在远处出神的那一袭青衫,“若是,便信他。”

“纾姐……?”

在朱颜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纾忧缓缓起身,垂落在肩头的发丝恰好被风一扬,在阳光下筛成五光十色的细丝,恍若天人。

朱颜看到她的手中还袖着一个精致的缎面盒子,是祭红的颜色,隐在她玄色的衣袖内,仿佛一滩已经干涸的鲜血。

“颜妹妹,我要走了。”纾忧忽地改颜一笑,笑颜如同冰河乍破,桃蕊初绽,晃得人满眼生花。

朱颜从未发觉她笑起来竟是这般粲然,这一晃神之间,纾忧已然转身走远,并未向任何人告辞,便离开了这处庭院。

黑色的衣袂被风拂起,背影萧然。

“阿颜,莫担心。”袁凛缓步走近,唤她回神,“关河会护送纾忧前往抚顺王府,不会出任何差错。”

“……纾姐她,她很难过。”朱颜幽幽叹息,转眸带些责怪地瞥了他,“是宣清劝她回来的么?”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袁凛微微敛眉,纾忧想要护住幼弟,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已是最仁慈的选择。

“我知道。”朱颜敛眸,一时寻不到别的话说,只默然低头整理茶具。

袁凛很有耐心地坐在一旁看她,似乎闲得无事可做。

纾忧虽然口称明日方去面见父亲,其实别过朱颜之后,便匆匆登上了进京的车驾。

车帘低低挑开了一角,繁华的上京景色印入眼中,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幼时偶尔也能在车马中悄悄看上一眼街景,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自踏上这般繁华的街道,但母亲和那些教引的宫女总是告诉她,还需等她年纪再长一些才好。

这一等,等来了宫禁变乱,前朝倾覆,她离开了这里,一走就是十余年。

不得不说,如今的街景看来更生祥和,使人不忍再以一次动乱将其扰动,她也是在这时才蓦然明白,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刻骨的亡国之恨。

在她自己受着不幸煎熬的时候,她恨着所有一切,在她知道即将解脱的时候,这些恨意却淡了下去。

手慢慢移出收在袖中的那个锦盒。

朱漆的香木,祭红的缎面,上面销金的暗纹缠成枝蔓,打着圈儿重复。

纾忧缓缓揭开盒子,阳光从她的凤头钗上折过,照亮了盒身内的一双箸子和一柄小勺。

这是一对极朴素的餐具,没有上漆,也不是名贵的木料,只在箸身上随意刻了几角花纹,却带着一种肆意的美。

在锦盒的尽头,则是一只绣工精巧的小香囊。

纾忧将香囊取出,贴身收了起来,锦盒重新覆上,接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昨日接到信件,靖身在岭南,一切皆好,待到她这里做个了结,靖便可以仍旧回到江南,过起平凡无扰的生活。

从此往后,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跟随她东躲西藏的孩子,而她,将要亲手犯下那等罪孽,除了以自己的命来偿还,还能如何?

“殿下,请下车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在一种闷死的空间里回荡。

纾忧迟疑了一会儿,才发觉那人是在唤她——的确是许久不曾听见有人这般唤了。

车驾在她出神的时候早已驶入抚顺王府,关河不知去向,府中前来迎接的一名老仆候了一会儿,见她迟迟不下车,这才出声催促。

帘子一挑,这样一个暗夜曼殊一般的女子陡然走进幽深的天井,仿佛在浓郁的青苔上燃了一点星星之火。

那老仆倏然跪地,竟是情不自禁地抽泣了起来。

那个隐在檐下,须发皆白的人,则在眼底燃起了一线火光。

纾忧立着没动,眸子微转,将这院落打量一遍。

幽深的天井,青苔蔓延的砖壁,还有院角那缸残破的荷叶,整个院子呈现一种油油的暗绿色,阴冷无光。

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原来她这父亲心是死的,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她那苟延残喘的父亲,却再度燃起了复国的心思。

“我的阿忧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过得好生辛苦。”苍老龙钟的声音伴着咳嗽,在空旷的天井里盘旋不休。

纾忧蹙了蹙眉,或许做父亲都会欢喜女儿出落成一个亭亭少女,但她明白,在抚顺王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的工具,仅此而已。

“父亲在京多般周旋,忍辱负重,才是辛苦非常。”她的声音很冷,拒人千里,但又不失礼仪,“女儿不过历经些许漂泊,倒是算不得什么。”

第二日,朱颜窝在屋里摆弄那些药物的时候,便听闻了彩彩说起纾忧的消息。

听闻她已被封为妃子,但今上念及抚顺王父女分离多载,从未享过天伦,因此准了纾忧的上奏,留她在抚顺王府中侍药几月,全了她尽孝之心,待到年末方才入宫。

朱颜听得晃了晃神,险些没将捣药的杵砸到手指上。

白蘋慌得一把夺了她手中的研杵,打发她和杏叶一般到一边旁观去了。

彩彩吐了吐舌头,但传话还没完,又扯出一脸八卦的样子说了下去:“这几日还有旁的事情呢,听闻府中的四公子前些日子犯了过错,被益谦先生罚了思过一月,不想昨夜不慎摔了一跤,竟是痴傻了,延了几个医者,都说已是治不好了……”

“……姑娘,是……?”白蘋停了手中活计,抬眸询问地看着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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