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困兽

这股血腥气息中带着暴戾、怨念、狂躁、恐惧和不安，如一个五味瓶，混杂不堪，冲击着人的神经。

血海，秋风太熟悉了，只有屠杀百万人才会有的末日景象，在末世之变的那两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天空被血色染红，空气中如水一般粘稠，地面更是形同沼泽陷入泥浆，无边无际，令人心生绝望。

然而，秋风却显得异常高兴，故地重游，岂能说不是一种别样的亲切？

血海都在，小黑还会远？

这份喜悦，足足维持了半个月，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满腹猜疑。

秋风觉得自己应该是想错了，这并不是一扇通往回家的门，这只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末世画面而已。

小黑真的在这里？

随着秋风不断地深入，五天，十天，一个月，入眼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血海，反倒是他带来的食物逐渐消耗殆尽。

这也就是秋风曾经生长环境的使然，让他习惯了常备不懈、未雨绸缪，否则早已成了这片血海中的一个饿死鬼。

“呵呵。”秋风脸色惨白，双手拄着九离刀，从泥泞的血浆中艰难地挪动脚步，“终究是凡人之躯，食五谷，饮雨露，生于天地，沉于天地。”

“不过，”秋风横刀向天，粲然一笑，“相比于我和我的朋友，这片血海的主人却是还差了些！”

还差了些！

还差了些……

震耳欲聋的嘶吼是秋风最后的骄傲，早在十天前，他已没有了退路，没有水和食物补给，只能以血海为食，是朋友二字支撑着他行动的意志。

这是一扇有去无回的门，自打秋风踏入的那一脚开始。

秋风说血海主人不如自己，是有实际依据的。

原世界，一城不过百万人，连绵百里；分四方，一方有城百余座。

现大陆，一城千万人，纵横千里；数十帝国，一国同样有城百余座。

若等量计算，这千里血海，不过膝深，按人头计算真没强大多少。

早在司空月把自己奉为神明的时候，秋风就以久不出户，想了解外界现状为由，向司空月要来了一些书籍，其中就有各帝国详细的明文介绍。

书籍上还记载，帝国之上还有皇朝，那里才是真正的天才汇聚之所，像出云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只是附庸罢了。

育龙大陆。这片大陆的名字，寓意神龙诞生。

世界不同，所以，秋风认为自己并没有输，这片血海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入这扇门的这些日子，让秋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意识到一种可能——天命大师也许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

是时空转换！

时空转换，在秋风看来，应该是一种物质交换，能量守恒。自己过来，天命大师过去，或者，对方消失，自己填补上了这个身份。

这就是秋风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照如此推算，那这片世界的人们信仰的天命大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和自己有某些共通之处，至少，秋风的存在是合理的。

人类与之蚂蚁，人可以轻易掌控蚂蚁的生死，是因为人类的力量远胜于蚂蚁，而在蚂蚁的世界，蚂蚁能举起超过自身数百倍的重物前行，这一点，人类无法做到。

蚂蚁是大力士？显然不是。

人类是大力士？更加不是。

只是所处世界不同，相对视觉也不同，如果有一天真要拿人与蚂蚁做个比较，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化作蚂蚁，以蚂蚁看蚂蚁，自然会有新的发现。

这无疑很难。

秋风现在就是那只化为育龙大陆的蚂蚁，道，要依循这片世界；法，也要依循这片世界。

欲搬山，有的只是灰头土脸。

若填海，举手投足翻不起浪花一朵。

他能在原来的世界一人一刀屠戮一城，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很强，但远远不够。

这片血海的主人，屠戮的人比他更多，然而，终究也只是一只强壮些的蚂蚁。

只要时间允许，秋风相信自己会在育龙大陆超越这片血海的主人。

至于死亡？他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强行苟活了数月，还看到一片崭新的世界，认识了几个漂亮的女子，值了。

“就是，有点对不起小黑啊！”秋风喃喃自语，意识逐渐消散。

就在秋风意识游离之时，茫茫的血海突然刮起了一道道狂风，紧接着空间便陷入扭曲，一颗巨大的，由血气凝结而成的头颅凭空显现，吐着猩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摇摇欲坠的秋风。

“凡人，你是谁？天机子那个老不死的去哪里了？封印了龙爷上万年，等龙爷出去，必然要把他抽筋剥皮，千刀万剐！”

鳞是鳞，角是角，巨大如山般的扁平头颅，一对房屋大小的眼睛。

“凡人，看到龙爷还不跪下唱征服，小心龙爷一口生吞了你。

“小子，龙爷我是要立志成为一条通天的蛟龙，以天地为食。

“秋风，我感觉到有未知的强大生物滋生了，龙爷得过去。你自己小心一点，在我回来之前，别死了！”

看到这颗巨大的蛇头，秋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和小黑初次相遇的场景，那时候，它也是一口一个龙爷，是成精的蟒蛇。

后来，他们达成契约，成为了朋友，秋风所在的豪宅也是小黑的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