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8.15 - 道是无常 - 中性笔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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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8.15

人间东南方,有一县镇临海靠山,东边是西漳海,西边又是因佘山。

西漳海水平线偏低,而因佘山又山势极高。

因此,此处有一奇景。三更之时,日光便会从那海平面升起来,而不过中午,那日光又会掩藏与因佘山之后。

县民在此生活颇久,对此已见怪不怪,只能认为这是上天的警示,让他们昼出晚归。

而这一处,便是桃花县。

此刻已经五月,桃花开得正盛。落英缤纷,全镇的道路都被残瓣铺满,但或许是县镇风气极为恬淡,竟也没有人为之收拾一番,而是就让那残瓣开满道路,叠上了厚厚的一层。

今日,海平面上,那太阳已经冒出一个头,显然已是三更时分。

打更的老头从长路尽头走近,一边打更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头已经做这个活计好多年了,他的父亲、他的爷爷,甚至是他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个桃花县打更的。而他,今年六十来一,也打更打了四十多年了。

与平日一样,他沿着平日里走的道路已经走了个几遍。道路上冷冷清清的,但日光已经从海平面升起,他也就并不觉得害怕。

他一边口中喊着之前的话语,一边脑中思考着:困死我也,我等会便要回家再睡个回笼觉,等醒来之后,得让自家的婆娘帮孙子买一些好点的纸墨笔砚,再过几日,学堂招生,就把自己那个孙子给送进去念书,可不能再让自己的孙子跟他和他的祖辈一样,一直干这个活计了。

这个活计,谁爱干谁干去。他可是再也不干了。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空无一人的长路上走着,一边敲打着手中的锣鼓。

突地,他睁大了眼眸,手中的锣鼓也不再敲一下,而是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再次向那街头望去,果然是两个人,一个红衣长袍,一个褐衣马褂。

他心头觉得诡谲。自己之前一直盯着那个街头呢,怎么就这么一下子,就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他又抹了抹眼睛,最终只能苦笑一声,归结于自己可能老眼昏花了。

但心头却是怪谲异常。

他抬头望了望那海平面处的日光,心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应是没有什么鬼怪的,便微微安下心,赶忙向前走,只是心里依旧直打鼓,只想着不要与他们有所牵扯,擦肩而过就可。

脚步慢慢走近,身前的那两人的面容愈加的清晰。他眼光微微越过那两人的面孔,直叹这两人真是长得太好。

红衣若说是倾国倾城,貌若女子都不足为过,而那另一个较高一点的男子虽不及那红衣貌美如花,却也是英姿卓绝,一身腱子肉,跟武将有个一拼。

他正准备低头快速走去,却听身旁那两人中一人欣喜的声音。“这里便是桃花县,跟你说,这里的桃花真的很美。”

老头心头直乐呵,也不觉得怕了。

桃花县的人就以桃花闻名,每年都有人在花神节慕名而来。这般看来,这两人便是县外的旅人了。桃花县的县民本就热情好客,而打更老头在这一堆好客的县民中又尤为好客,一听这句话便自豪感喷发,不顾刚刚自己的惧怕,转过头,便与之攀谈。

“两位小兄弟,来我们桃花县过花神节啊。”

那两人之中的红衣男子回过头,一双狐狸眼一挑,直把打更老头看得心头直跳,心头想:嘿,这男子长得真俊,比女人还好看。

红衣男子挑着眉,笑意看起来邪气非常。“是呀,老人家,我们是外县的,听闻今日花神节,便慕名前来。”

打更老头的锣鼓上牵着的线头挂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手中捏着小木棍,笑呵呵的。“两位小兄弟看起来挺面生的啊,莫不是京城人士?”

他早先就觉得这红衣男子的打扮过于精致了,而身后跟随的男子则一身粗糙的马褂,想来应该是他的随侍。只是他有点想不通,这大户人家的儿子怎么身边就只带一个随侍,就不怕遇到什么坏人吗?

红衣道:“老人家真是聪明,怎能一猜便知。”

老头昂着头,“嘿,老头我都在这个桃花县生活这么多年了,周围的乡县也经常去,就没看过你们两个人,而且小兄弟你穿着看起来这么富贵,老头我一猜便知你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指着红衣男子身后一直温和站着的男子,又道:“这位,是你的随侍吧。”

此地民风淳朴,也就没有那官场那一套,对待大人物也就没有那么讲究。

红衣似乎回头望了那随侍一眼,随后扯着嘴角,眼中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浊秦,老人家说你是我的随侍呢,你怎么不和老人家打个招呼。”

身后那一直一声不吭,现在被点名道姓的男子似乎嗔视了那红衣男子一眼,随后又恢复了温温和和的样子,对着老人家客气道:“在下段浊秦,少爷与在下确实是从京城来的。”

红衣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艳丽的表情因为染上灼热的笑意更加的奔放了。

打更老头听到这个笑声,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咦,老头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怎么就突然笑起来了?真是怪人。

这么一想,一时便有些气恼,刚刚因为红衣男子样貌而生出的好感便作废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锣鼓,道:“老头我桃花县一打更的,县民皆叫我打更伯。我便不再逗留了,我还要回去补觉呢。”

红衣男子这回才回过头,对着打更伯道:“即使如此,那我们两人便不打扰了。老人家慢走。”

红衣男子又转过头去瞧着身后的那人,身后的随侍才缓过神来,温和地对打更伯道:“老人家慢走。”

打更伯心头觉得奇怪,但也不再多说,拿着锣鼓便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他边走,边觉得,那两人怎么看怎么诡异,也不知刚刚是在笑什么。

他偷偷回过头去,一时又因为眼前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两个男子,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马褂,此刻正站在桃花树下,红衣男子的手抚摸在另一个男子的脸上,笑容极为幸福。

桃花残瓣,被三更的风的刮到树下,在空中缱倦了好半天,随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两人的秀发之上。

马褂男低垂着头,蜜色的皮肤之上似乎是染上了如同桃花花瓣一般粉嫩的颜色,原本坚毅的下巴好似被春水融化了一般,软绵绵的。

红衣男子挑着嘴角,一脸邪笑,随后斜过眼睛,漫不经心地将落在马褂男肩膀上的花瓣给拭了去。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拭着的瞬间,竟是桃花无色,天地无色。

老头连打了几个颤抖,随后如同兔子一般蹿出去了。

那两人紧握着的一只手掌,如同一幅画作一般印刻在了老头的脑海之中。

他越走越快,随后如同年少时一般快速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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