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底线
七点二十五，顾钦到达春水阁门口。
“顾总，真的不用我来接你吗？”何应转头问顾钦，得到一个冷淡的“嗯。”
春水阁门口从来不设迎宾，顾钦自己推开门下来走进去。何应慢慢开车离开，天色已经黑了，雪却越下越大。
顾钦刚走进去，大堂经理就几大步迈过来问好：“顾总好。”
“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顾钦摆摆手让人离开，他拾梯而上。
外边寒风瑟瑟，大雪漫天，但春水阁里五步一绿植，空气中溢着淡淡的香，香气很淡，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顾钦已经许久没来这边了，想到和郁柠的第一面就是在这儿，他不由得掀了掀嘴角。
赵韫衡订的是三楼的包间，等他站到包间门口，时间刚刚好是七点半。
“咚咚……”顾钦蜷起中指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赵韫衡亲自过来开门。
“赵先生客气了！”顾钦虽然这么说，但是面色依旧淡淡。
看起来赵韫衡也毫不在意，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不虚伪也不造作。
顾钦再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能力”，毕竟就他而言，无论是赵韫衡说话的方式以及言行举止，都不惹人讨厌。在很多时候，能让陌生人放松警惕就是一种能力。
侍应生拿着菜单敲门进来，给顾钦和赵韫衡的面前都放上一个平板。
“顾总来点吧！”赵韫衡礼貌而温和。
顾钦也没有推辞，他拿起平板点了几下，都是春水阁的招牌菜，顾钦点完又把平板递给赵韫衡：“赵先生也点几个吧！”
赵韫衡一开始像是要拒绝，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平板，象征性的点了两三下。
“好了，谢谢……”赵韫衡把平板递给侍应生。
“没事……两位先生稍等……”侍应生推门出去。
等侍应生关上门，顾钦看何豫南为他斟了一杯清茶。他不是个拖沓的人，虽然对赵韫衡没什么恶感，但也做不来委婉那一套。
所以顾钦看着赵韫衡斟完茶坐回去，他先开口了：“不知道赵先生今晚约我是为什么？”
顾钦语气很是淡漠，他不是故意摆高姿态，只是一贯如此，在不知道的人面前，可能会因他的态度而心生不悦，但是奇异的，赵韫衡好像完全不在意，他像是很熟悉顾钦似的，耐心等顾钦吐完最后一个字，才慢慢道：
“我想顾总应该猜到了一点吧！我也就不拐弯抹脚了，赵韫阳是我的亲弟弟，他在贵公司工地上闹出的事情我必须先替他给你道歉……另外，有些事情我不便说，但是赵韫阳我是必须得保下来的，他也才刚刚上大二，性格还未成熟，我不能让他进看守所……作为大哥我哪怕不顾其他影响，也想保下他……可能顾总会觉得我很不道德，但是……”
“我懂……”顾钦突然蹦出来两个字。
他其实很懂赵韫衡，何豫南于他就如同赵韫阳于赵韫衡一样，虽然何豫南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俩的感情胜似亲兄弟。
小时候的何豫南很调皮，在乡下总是惹事，他记得有一次九岁的何豫南因为嘴馋偷偷打死了村上一个泼皮无赖家的鸡，何豫南被当场捉住，一场挨打是没有躲掉，但是那个泼皮无赖根本不想轻易放过何豫南，顾钦想保护他，但那时候顾家好像是遗弃了他，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所以村上的人没有人会为他俩出头。百般无法之下，顾钦替何豫南挨下了无数顿打，并且瞒着何豫南为那泼皮无赖挑了一个多月的水。
很多人说顾钦心硬，但其实是顾钦不想表露出内心的柔软，他无所谓旁人怎么看他，他的心很小，在顾家将他抛在乡下不闻不问十几年后，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渐渐懂得不是血缘决定亲疏，而是心的感觉。
何豫南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他视其为兄弟，很多时候哪怕是何豫南犯了错，只要不触及道德底线，他都能够做到无条件的维护他，所幸，何豫南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一直执拗地跟在他身边，不在乎地位，不在乎财富。
“顾总，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打算抵赖，该负的责任我一定负……关于贵公司的名誉损失，我深表歉意，尽量做出相当的赔偿……但是我想请顾总答应我，放过赵韫阳……”
赵韫衡说得很是诚恳，顾钦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
“赵先生，其他的我都没有意见，但有一点……赵韫阳必须得去警局陈述自己所犯的事情，并对我公司里那个重伤的职员诚恳道歉……我能向你保证警局不追究赵韫阳，对他的学习和生活不产生影响……”
“顾总你这是？”赵韫衡很是不解。
“有些事情你不能都为他挡了，他使一个家庭几近破碎……这些他必须为之付出责任……”顾钦说得稍显冷漠，但是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在他一开始的打算中，赵韫阳是必须要被关几天的，但是赵韫衡出手维护他，而他也不是因为碍于赵韫衡的维护才松了口，只是他明白，哪怕他再有能力，送赵韫阳进去是不现实的。赵韫衡能够在此时约他出来向他诚恳的道歉说明，他就不能不给赵韫衡这个面子。
但是面子是一回事，他要惩罚赵韫阳也是一回事。哪怕赵韫衡再维护，赵韫阳也必须得有一个不小的教训。让赵韫阳陈述自己的罪行是一方面，亲自对重伤的受害者表示道歉和补偿也是不可缺少的，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这……”赵韫衡有些犹豫，他清楚赵韫阳的性子，他顽劣不训，陈述罪过已是不容易办到的事情，更别说是亲自向别人道歉。
赵韫衡和顾钦对视了一眼，他看出顾钦眼里的不容动摇，思忖再三，他还是点点头道：“可以。”
顾钦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连这些都难以办到的话，他过不了心里那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