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困惑

纭曼抬起的脚当即又停了下去。

下一刻。

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青袍老者，从云海茫茫的崖下凌空飞渡而起，足下轻点，便已安立在崖壁边的奇石之上。

老者虽然年纪大了。

却没有半点腐朽的感觉。

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姿飘逸清扬，俨然就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那老者望着盖聂的背影，耸鼻狠吸了口酒香，才眯眯一笑：“年轻人，可否将你的烈云烧分老夫一口？”

猛的听了老者的声音，盖聂快速起身回头，眉间轻快一展，弯腰拱手便是一个晚辈礼：“大师，一别数年，没想到今日晚辈还能有幸与您再会！大师别来无恙？”

老者神情一愣。

足下轻点便瞬移到盖聂身旁。

伸长脖颈仔细打量他一眼，才展颜一笑：“你是盖聂？”

“正是晚辈。”盖聂抬手又是一礼，“多年前得大师点拨之恩，晚辈一直铭记于心！”

老者目光在渊虹上轻轻一扫，淡然笑之：“老夫不问世事多年，数年前的事早已忘了。”

老者的淡然。

不经意间却令盖聂生出一丝沮丧。

他躬身低问：“大师可是对如今的晚辈很失望？”

“你既非我门下弟子，你我也只不过区区几面之缘，何谈失望与否？”

老者轻抚长须。

目光落在远处五彩缥缈的云幕之上。

神情悠然。

“老夫虽常逍遥在山水间，但你的事迹却是听过不少，如今，你与渊虹都已是秦王身边最强之剑，一切都只不过是道法自然。”

最强之剑？

“大师，晚辈困惑，究竟何为最强之剑？”

盖聂抬眸望向老者。

眸光深邃幽远起来。

胸中积压多时的郁结，终于在此刻破声而出。

“在鬼谷之时，晚辈曾问过师傅，师傅说，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纵横相争，胜出的便是天下最强之剑。”

“初出鬼谷，遇到嬴政，彼时我们俱都年少，他说他要终结乱世解救苍生，他说他需要我的剑术；我曾以为，捭或阖，纵或横都不重要，一身绝学若能换来天下太平，便是最强之剑。”

说到此。

盖聂停顿了下。

回头看了一眼素帛的灰烬。

才又缓缓道：“许多年前，荆轲也曾问我，何为最强之剑；他此生最错误但也是他自认为最值得的一件事，便是刺秦。我，是嬴政的首席护卫，残虹最终折断在秦王御座之前。”

“后来，残虹被重铸为渊虹，嬴政将它赐给我，说这是最强之剑，因为是用六国的绝望铸成。”

晚霞轻洒的巨峰下。

一白一青两个身影在微风中端然伫立，衣摆轻飞，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缓了许久。

盖聂才又敛眉躬身问：“大师，时至今日，晚辈仍然困顿不解，这样的渊虹真的就是最强之剑吗？”

绯紫色霞光在老者脸上投下一层柔光，他终于微正了下神色，向盖聂回望：“作为一件利器，渊虹自然是当世神兵。”

轻拍了下盖聂的臂膀。

老者便又是一副神态悠闲。

他语气轻松道：“然而，你很清楚，强与弱，是与非，却并不仅在于这三尺长剑之上，对不对？你作为执剑之人，其实早已凌驾于渊虹之上；因为，你的心，你最初所追求坚持的那些理想，早为你做出了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