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卧床听雨

“你是怕我不习惯么？”张一天知道纪缓缓是担心自己：“以前在日本读大学的时候做志愿者帮助一些流浪汉，我去过更清贫的地方，现在是有瓦遮头我都能睡着。”

“真的吗？”纪缓缓不是怀疑，只是觉得张一天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我怕你没吃过什么苦，会适应不了。”

“傻瓜，我们是来度假的，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是受苦呢。”张一天熟练地铺好了床：“好了，你可以睡觉了。”

“那你呢？”纪缓缓开始觉得自己的矜持真的有点多余，如果张一天是个坏人，自己也打不赢他；如果他不是坏人，也不会勉强自己，所以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这里的环境本来就不太好，万一这睡地板睡出个什么毛病，整个假期也就开心不起来了：“我想了一下，我相信你，我们一起睡床上吧。”

“你心真大，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张一天说。

“你要是不想睡，我倒是不介意自己霸占一张床。不过事先说明，我们虽然是男女朋友，但是。”纪缓缓停顿了一下，又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便降低了自己的音调：“我，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停留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不要越雷池一步。”

张一天看出了纪缓缓的认真，安慰地说道：“放心啦，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勉强你的。”

纪缓缓没有再说什么，爬上了床，睡在了床的里面。

张一天光了灯，也睡上了床。

盖着被子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却谁都没有闭上眼睛。雨天的月光特别微弱，透过窗户，在墙上依稀射进一两个反光点。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纪缓缓打破了沉默。

“你这样做必然有你的理由，但你要是愿意说，我自然是乐意听的。”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篇神话故事，它说上帝造人之初，男人跟女人之间是不需要做爱的，人类的繁衍均是出自上帝之手。后来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产生了爱情，然后发生了关系，意外中产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也就是第一代被繁殖的人类。他们拥有着比第一代人更高的智慧，更善良的内心。从此上帝便批准了有爱情的男人和女人可以可以组成家庭自由产下自己的后代。但是很多人根本没办法遇上爱情，他们妒忌那些拥有爱情的人，于是一些男女便欺骗了上帝，假装产生了爱情发生了性关系，结果他们生出了充满邪恶内心的一代人。从此人类的品质越来越复杂，人与人之间的性行为越来越随便，爱情便越来越稀少。”讲到这里，纪缓缓尝试在黑暗中看一下张一天，可惜没有灯光的房间太黑，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你睡着了吗？”纪缓缓问。

“我在听。”

“那我就继续说了。”

“嗯。”

“后来上帝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为了防止人类无节制的性行为，他制造了性病。”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上帝还会制造疾病的。”

“他以为这样人类就会为了后代追求真爱，没想到人类变本加厉，尝过禁果的人类甚至为了快感抛弃了爱情。无奈之下，统治真爱的神加了一条咒语，只有因为爱情而发生性行为的人可以相伴一生，相反的人就会孤独终老。

“嗯，这是一个女娲造人，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跟月老胡乱牵线的神话故事。纪缓缓，你几岁，看这么不合逻辑的故事。”显然，这个故事并没有打动张一天。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点真的永远都不在同一条线上。”纪缓缓感慨道：“我只是想要一份生死与共的真爱，而不是一时的快感。”

“你之前不是谈过一场五年的恋爱吗？”这话问出来，张一天才发现很不合时宜，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知道的？”纪缓缓问。

“我关心你，自然就会想知道你的一切。”张一天只好快速转移话题：“我还知道你最喜欢的作家是余秋雨，你喜欢他笔下的夜雨，你听，外面的雨声。“

原来躺在隔壁的这个男人，看遍了这些年来自己所发的每一条心情。纪缓缓感动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张一天问。

“是什么？”

“没有早点认识你，如果可以，我多想参与你小时候的生活。”张一天的右手在黑暗中牵住了纪缓缓的左手。

纪缓缓没有躲避，反而把手握得更紧。

“我偶尔会幻想自己住在一个深山野林，远离城市的喧嚣，一间小茅房，一排篱笆，一条小溪，门前还种满了一大片油菜花。下雨天，可以摘大大的芭蕉叶子做雨伞。闲暇时，可以去溪边捉小鱼。晚饭后，可以静坐在门外看夕阳。世上最美的生活对于我来说，莫过于此。”说完，纪缓缓的头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肩上。

她听到了张一天的呼吸声更明显了。

“嗯。”张一天似乎同意纪缓缓的说法，纪缓缓头发的香气让紧贴着的张一天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睡吧。”张一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纪缓缓的头。

窗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似乎在经历着一场革命。雨滴打在窗台，又跳跃到泥泞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面在月光下颤动着。此刻的山田村，是一场雨与大自然的盛宴。风吹动树叶的唰唰声，田地里昆虫的吱吱声，雨水滴落的滴答声，鱼塘里低沉的冒泡声，再细细地听，还有老黄牛的呼噜声。这首不知名的乐章真是一首醉人的催眠曲，每个人都在雨夜里安慰地睡着了。

半夜里，雨停了。

黑暗中听见有个音声在说：“醒醒，一天。”

“怎么啦。”被摇醒的张一天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