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反戈一击

庭审依旧在继续着。越发混乱的法庭，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平静下来。主持人转向坐在一旁的山田：“你要为自己辩护么？”

山田点了点头，想一会儿才开始说话：“对于我的私人情况调查，看来我们的梅机关负责人芥川君是下了一番功夫，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调查到，所谓的那笔不明资金被提走的当天，也就是我在香港的私人账户有资金注入的当天，我在香港的一处房产恰好被变卖掉了，有香港的房产委托人可以为我证实。”

山田平静地转向庭上，“我很惊讶于芥川君牵强附会的能力。”

山田踱步到法庭中央，“至于芥川君提及的1935年我在南京脱险，我想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为掩护我逃出南京而牺牲掉的三名华东陆军部特别行动小组的组员。”

山田走到桌前，拿起那封信笑笑：“中共特科的刘奕龙，的确是我暗杀的目标之一，这次行动计划是经过华东陆军部行动处批准的，或许芥川君记性不大好，但在档案里都能查得到当时的批文，至于他次日收到这封信，压到现在才拿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动机了？”

山田愈发平静：“不错，说到‘军刀计划’的泄漏，确实是情报处的失误，我不想推卸责任，但区区一个情报六局负责人的自杀，再加上一个貌似投诚的科长，就异想天开地联系到我是中共六局的内应，芥川君是不是也未免太轻率了一点？”

山田说：“我现在倒要问问芥川君，执行暗杀刘克任务的当天，贵处正在执行抓捕中共‘看门人’的秘密行动，若是两者之间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芥川君为何不当即向陆军部申请，取消情报处的一切行动呢？这样说来，丢掉了刘克这样一条线，芥川君是不是也要担一些责任呢？”芥川被山田说得不断冷笑。

山田继续说：“芥川君对于我的种种污蔑，是我们之间私人恩怨，但是今天当着华东陆军部诸位将军的面，你需要针对高原大佐所说的话负责任，我与高原大佐是好友，我不希望他为国捐躯之后，还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山田威严地望着芥川，这一下就镇住了全场。

山田缓缓走到芥川桌前，拿起那份记录：“至于芥川方才提到的这份有关我与高原大佐私自交会的记录，我可以把每一份记录的具体时间、所谈事宜的详情，递交庭上。”

芥川冷笑着插话：“你如何递交？”

山田说：“高原大佐的每一次私人会晤都在秘书那里留了底，我手里也有备份，若是庭上要求，可以查看。”会场里又开始议论起来，芥川看着山田的侃侃而谈，明显有些紧张了。

山田转过身又盯着向亦鹏，“这个事件的核心问题就是，你没有说真话。”

山田又说：“而我们的芥川君，出于无意或者出于恶意，落入了敌人意在破坏军部内部团结的阴谋之中，我们可以发现，向亦鹏在被撤除掉原科长的职务以后，就开始演戏了。”

山田咄咄逼人地盯着向亦鹏，“他的堕落、酗酒和漠然无视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我相信中共六局方面为此精心设计了一套陷害我的方案，包括存钱到香港，再把时间与我在香港账户资金注入的时间吻合起来。”

山田已经很放松了：“大家都知道，芥川组长在内部里与我的关系一向不合，这一点正是被中共六局所利用，策划借他之手来除掉我！”

芥川听着大怒，拍了桌子但被主审官制止，山田看着他冷笑道：“在试图除掉我这一点上，似乎我们的芥川君比六局方面还要着急。翻档案可以知道，在策反向亦鹏的行动上，情报处也有例行的批审签字，如果整件事真如芥川组长所说，我致力于保护自己身份不被曝光的话，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呢？”

山田轻蔑地看着已经怒不可遏的芥川：“对向亦鹏的策反行动案，我一直都在暗中关注，芥川君一直急着对他进行单独审讯，并且从不上报审讯结果，难道我就如此迟钝，对你的行为没有一点觉察么？我注意到向亦鹏汇钱到民生银行的具体时间，就判断出这是一个阴谋。”

山田转过头望着向亦鹏：“我要承认，你很高明，你步步推进，暗示着我们的芥川君，却从不把戏演过头，若是我没有提前看破，还真险些栽在你的手上。”

山田面向庭上，“我看穿了这一层，便开始对向亦鹏的情况进行详细的调查，包括我们的芥川君。我希望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中找到破绽，任何细微的地方都不能放过。终于我找到一个证人，一切很快便会真相大白了。”

山田看着向亦鹏笑了笑：“你真是一个好演员。”

向亦鹏望着山田反唇相讥：“你不要搞错了，是你们找上我。”

山田说：“差点忘了这一点，在此之前，你在法租界有一个咖啡厅，叫海上岛对么？”

向亦鹏：“我的资料都在你手上，还问什么？”

山田：“酒吧一直是你独自经营的？”

向亦鹏：“是。”

山田：“你是否与一位女士来往密切？”

向亦鹏说：“没有。”

山田：“你说谎。”

向亦鹏：“她死了。”

山田冷笑：“我知道，你也知道，她并没有死。”

芥川坐在下面，手紧紧抓着靠栏。

山田：“她叫什么？我来替你说，她叫林璇。”山田这话让芥川和向亦鹏都是一震。

山田笑笑：“庭上，我要求召出我的证人。”

门开了，山田的“证人”被蒙着眼推了进来，竟然真的是林璇！芥川拍桌而起，大惊失色，向亦鹏同样万分吃惊。他一眼便看到了林璇身后的特工用枪抵着她的腰身，便知道她是被山田劫持到了法庭上，情况已经非常复杂了。

林璇看到了向亦鹏和芥川，一时间手足无措。

芥川怒吼道：“山田，你要干什么……”

山田很冷静：“众所周知，林璇是芥川组长的养女，这两年在芥川君的领导下进行一系列情报工作，成绩很显著，部里一直都在考虑对她的提升。”

山田望着林璇，“我在这里提出一个问题，相信芥川君也一定很感兴趣，那就是，林璇的生父到底是谁？”话音未落，控制不住的芥川已经冲开了桌子，欲冲上去揪打山田，被及时发觉的法庭守卫拦住，法庭再度陷入混乱，主审官不停地敲着铃，呵斥芥川让他安静些。

山田冷眼看看芥川笑笑，忽然瞥了一眼向亦鹏。

林璇望着芥川，又慌乱地瞥了向亦鹏一眼。

山田：“二十年前，一个身在上海的日本女人亚子，与她在上海结识的一名中国男子陷入爱海，两人随后结婚。几年后，该男子加入了中共在上海的情报六局，亚子随后跟着他的丈夫，加入了刚秘密建立的日本共产党。很快，两夫妇便上了陆军本部的暗杀黑名单，最后被成功清除掉，双双身亡，”

山田继续叙述着，“而这次本部的行动主要负责人，正是在上海以商人作为掩护身份的芥川君，当时的特别行动组组长。”

林璇看着山田，又看看芥川，眼神愈发慌乱。

“我们的行动组组长不忍心杀死这对夫妇的幼女，在上海期间一直秘密出资抚养着她，后来女孩成年，便将她带回了日本。”林璇听到这里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比林璇还紧张的是芥川。

“这时候的小女孩已经成了女人，懂了事，我们的芥川君告诉她，双亲都是由共产党所害，利用她的复仇心理，将她训练成了优秀的特工。”

林璇脸色苍白，喃喃自语着：“不……”芥川已无力再挣脱，瘫坐在了椅子上。

“紧接着，芥川组长带着秘密任务，带着自己的养女重返上海……”

山田有条不紊地叙述着，看了看芥川：“不过我们的芥川君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女孩的生父没有死，当他发现这一事实的时候，便尽其所能一直想再次致其于死地……”芥川已面如死灰，林璇望着芥川，苍白的脸孔没有表情。

“但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孩一直深爱着六局的三科负责人向亦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