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张玄蕴……我不相信……生死蛊入体便消,毫无痕迹，你们一定是觉得我找不到证据才编造这样可笑的谎言……”他的手在空中颤抖，好几次想要落到她的脸上,却只是重重地落在了身侧像是不敢触碰“师尊……你起来告诉我,我要听你亲口说,这次只要是你说的，我便相信……”

垂落地上的手,触到了冰凉黏腻。

他睫毛颤了颤,慢慢低头,他看到了满地的猩红鲜血,将土地都染成了黑色。

太多了太多了,那都是从她身上流出的鲜血。

是他……把她伤成这样。

是他……亲手杀了她？

这一刻坚硬的盔甲裂开了裂缝,像是干得太久而皲裂的肌肤,丝丝的鲜血浸出,越来越多染红了他的双眸。

“不不不，张玄蕴你怎么可能死？”血液倒流浑身发凉,他突然猛地摇头“你不是一向诡计多端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其它人而死……怎么可能？”俊美的脸上是不寒而栗的阴沉“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就是为了惩罚，惩罚我如此……待你，你现在一定是藏起来,躲着看我难受看我痛苦？我告诉你……你休想。”他越说表情越是笃定,双眼红得愈加骇人，他抱着她举头四顾“张玄蕴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回答我啊。”

他将神识放到最大,一遍又一遍,却搜寻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天大地大，他竟寻不到她一丝的踪迹。

这一瞬,谢子厌的神情太过可怖，化婴期的威压失控地瞬间喷薄，凡人那里承受得了如此，双膝发软瞬间跪了下去，所有人脸上都是本能的恐惧想跑都跑不了。

“你给我出来啊……”他嘶吼着，脖颈青筋暴突，像是要爆开一般“张玄蕴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无论他如何质问，如何嘶喊，天大地大却没有熟悉的声音回应他。

哪怕是骂他。

哪怕是……用鞭子抽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他搂着张玄蕴，突然觉得好冷。

“张玄蕴……”浑身紧绷到牙齿打颤，他缓缓低头，好似终于肯正视怀中已经冰凉的尸体“所有人都能站在你的身边，包括这些人……”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巴郡人，他的双眼好似浸在鲜血里，声音嘶哑得好似从喉咙里挤出“他们跟你毫无关系，为什么你为了救他们情愿赴死？为什么……只有我被你丢弃到黑暗里……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充满了恨意，手指泛白地搂着她像个疯子一样地质问道“凭什么……我永远是被你抛弃的那一个，凭什么？”

凭什么？

“都是你们这些人……”恨意无处发泄，极致的杀意将所有人生生定在原地“张玄蕴，我说过你永远护不住你想护住的，我会杀了他们……”

在场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承受得出化婴期的威压。

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匍匐在地。

“你不是拼了命也要救他们吗？”谢子厌望着怀抱中的人突然笑了，眼睫下的泪痣在颤抖，像是在哭。

他沾着鲜血的手轻轻地将粘在她脸颊的发丝拂开“我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张玄蕴，你起来阻止我啊……”

紧闭的眼没有任何的反应。

血色的窟窿也没有鲜血再流出，好似已经流干了身体里所有的血。

这一刻，谢子厌突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害怕。

他不再笑了。

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很快又被彻底的癫狂取缔。

“张玄蕴，即便你死了又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会找到你……”

“招魂！我要找到魂魄……对，找到魂魄。”他抱起她踉跄地站起了身，好似在这一刻找到了丢失的魂魄。他垂睫望着怀抱里的人，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师尊，即便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除非你亲口承认那些事……否则，其它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怖，固执得有一种病态的癫狂。

他抱着她，衣袍翻飞，无形的威压如暗云滚滚“传永生教主来见我。”

永生教擅长驭尸，招魂。

穿过传送阵，回到七杀殿，身后并没有踏风踏雨的身影。

他将张玄蕴放在床榻上，那是他和他同睡过的地方。

谢子厌闭了闭眼，弯腰，轻轻地将满身脏污的张玄蕴放在了洁白的被褥之上。

这是张玄蕴命人换上的颜色，她讨厌黑色也有眼中的洁癖，容不得一点脏污。

谢子厌命人打来温水，他亲手一点点将她洗尽，看着那穿透整个肩头的伤口时，明明神情平静得可怕，指尖却颤得厉害。

神女洞中她突然现身出手救他。

槐树村里，她去而复返救他。

谛听幻境里，为了救他，也是肩膀被石刺根根刺穿。

而今天他的剑刺穿了她的肩头，那是曾经为了保护他为了救他而重伤的地方。

他死死捏着布巾，眼里漆黑冷静“把翠微宫主叫来”

他将新织的竹青色长裙为她穿上，用灵力一点点烘干她湿润的长发。

看着发丝披散，最后他笨拙地为她绑了一根辫子，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他只好打散再来。

一次又一次，格外固执地想变成她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