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鬼话妖语1
丰衣足食变得遥不可及。
寻常的生命，在这个年代几乎没有价值可言。
村子里烧着一堆堆篝火，妇人抱着孩童，挨着年迈的老人，拥挤在篝火前昏昏欲睡，周围搭了避风的木栅栏，顶上的棚子盖着茅草。
几头老牛拴在棚子外面，哞哞的低声叫唤。
司马懿带着几个游徼，穿行在一座座棚子间，昨日温泉村一行，有几个青壮没能回来，司马懿此刻正在安抚那几个青壮的家人。
得知自家男人或孩子没能归来，妇人和老人只是默默地流泪，即便司马懿再三保证会做出补偿，他们仍旧一脸麻木，不多言语，转身离开。
本以为这种情形，会打击之前集结青壮的士气，但结果并没有，他们还是聚在一起，选择相信那个带头的少年县尉。
远处的雪道出现几辆马车，有探路的人骑着毛驴靠近村子，司马懿认得那人，带着几个游徼走过去询问。
村子外围的一座木棚。
赵迟蜷缩在一堆枯草上，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不远处石头围起来的火堆烧得噼啪作响，一群十来岁的娃娃围着火堆，静静的烤火。
山曜走进棚子来拍拍肩上的积雪，走到草堆前低声说道：“公子，有几个泼皮早上想偷粮食，都让苏小六杀了。”
赵迟揉了揉脸坐起来，山曜又道：“昨日公子掐死那人，便是那群泼皮的老大，这群人平日好吃懒做欺凌弱小，往常也没人敢管，此番落在咱们手里，算他们倒霉。”
赵迟失笑道：“我一大早醒来，就没点儿好消息吗？”
山曜挠了挠黝黑的脸，道：“有的，县令老爷派人送粮食来了，听司马懿说，是从他老家派人送来的，这会儿徐庶正在带人把粮食往村子里的粮仓搬运。”
司马懿老家在招贤乡孝敬村，距离镇岳和武德不算远。
“司马朗还是没买到粮食？”赵迟眉头皱起。
山曜摇摇头，“方才听司马懿和他仆人谈论，说是已经托付曹家大公子去洛都买粮，眼下这河内，估计是没有哪家肯卖粮食。”
赵迟摸了摸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自语道：“难不成真要逼我去抢？”
山曜轻咳一声，没好开口提醒赵迟注意言词，好在周围都是不懂事的孩童，倒也不必担心有人胡乱嚼舌根。
山曜待了片刻，见赵迟没有别的吩咐，道：“公子您先歇着，某出去看着点匠人搭建棚子，周围还有受灾的村民拖家带口往这里赶，人越来越多，若不盯着，怕是会出乱子。”
希望的火星子，如野火燎原。
赵迟摆摆手，山曜颔首告退。
火堆旁一个孩童将烤得冒烟的麦饼夹起来，用脏兮兮的手拿着，颤颤地朝赵迟递过来。
赵迟愣了下神，望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孩童，单薄的破旧布衣，赵迟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接过麦饼，掰开一半分给孩童，晃了晃手中半块麦饼，“你也吃。”
“嗯。”孩童点头咧嘴发笑，一对漏风的门牙，眼睛明亮极了。
其余烤火的孩子也跟着发出稚嫩的笑声，大都在换牙的年纪，一笑便露出小小的缺牙。
木棚外面传来对话声。
“石老爷里面请，我家县尉大人在里面歇息。”
“司马公子您也请！”
说话间，司马懿领着一位富态十足的老者走进棚子来。
赵迟坐在草堆，举着半块麦饼吃着，司马懿绕开火堆旁的孩童，笑道：“阿迟，这位是附近石家村的石老爷，特意过来拜会你。”
赵迟瞥一眼司马懿，司马懿递了个眼色，踹手走到一旁。
“老朽石三，见过县尉大人。”老者上前来，不露声色地打量一眼赵迟，理了理袖袍作揖道。
赵迟仍旧坐在草堆没动，这般举动颇有些失礼，但老者却没有半分不满，态度拿得很低，显得很是恭顺。
赵迟盯着老者看了几眼，淡声道：“石老爷大老远来此，找我何事？”
石三略作踌躇，道：“敢问大人，昨日可是去过一趟温泉村？”
“去了。”赵迟随口回应。
石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顿住，原地踱步一圈，道：“不久前，老朽曾见过一面那黄家少爷，那孩子当时情况有点不对，某也听了黄氏汤屋的传闻，今早有村民传言，黄家已被大火烧成灰烬，温泉村空无一人，仿若鬼村一般……”
老者说话间，情绪有点激动，还待再说。
赵迟扬手打断道：“你掌握过凶兵？”
老者圆盘状的胖脸顿时一僵，眼底浮现惊色，缓缓点头道：“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想不到大人居然还能看出来，老朽年轻时有缘得过一把凶兵，后来不敢再多用，已转手卖给镇岳乡的山家铁匠。”
赵迟吃完手上麦饼，拍拍手道：“说吧，寻我何事，我这里挺忙的，没工夫陪你闲聊。”
石三尴尬一笑，目光转了转，道：“实不相瞒，老朽此番前来，的确有件事要麻烦大人帮忙看看。”
却说是前日里，石家的幼子外出打猎，在归家的路边捡到一块巴掌大的狐狸雕像，回家后便一睡不起，怎么也喊不醒。
那狐狸雕像看着邪性，石三让下人带着雕像丢去河里，结果今早服侍石家少爷的丫鬟，脸色惨白的来禀报，说是那狐狸雕像又回来了。
石三跑去查看后，顿感不妙，心知这绝对是惹上什么棘手的东西。
鬼谷武经有言，凡灾难年头，必有邪异凶兵猩风作乱，那雕像散发的邪异煞气，令石三望而生畏，石家已然大难临头，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满门死绝。
最近温县传闻出了个少年侠士，斗恶人，杀兵魔，县衙发行通报文书，说是那少侠已经就任本地县尉。
能够斩杀兵魔，此等人物绝非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