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婚书上
张家武馆后院，一间雅致的书房外。
日头渐高，赵迟抱剑坐在书房的屋檐下，书房里面传来女子的交谈声。
隔着两座假山，在不远处的院子中间，老厨子端着铜盆朝地面洒水，洒完水拿扫帚清扫地面的灰尘。
“阿姐，山曜已见过人，应该能定下心来了，至于剩下那些躲在暗地里的旧人，都是曾经追随叔父闯江湖的狠辣角色，短时间里，即便咱们去信，他们也未必肯服气。”
“嗯，我知道了，你去玩吧，喊赵迟进来，我有些话要与他说。”
“那我出去了，阿姐你多保重身子，叔父会好起来的，你莫要太忧心了。”
木门推开，张有容走出来俯身拍拍赵迟肩膀，“姐姐喊你进去。”
赵迟站起身来，张有容伸手抚平他衣服上的皱褶，肉嘟嘟的小脸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低声说道：“好好说话，不许惹我姐姐生气，听见没？”
“好。”赵迟抿嘴微笑，迈步走入书房，张有容伸手把门带上。
左方木廊里，那位消失多日的独眼武师张力回来了，靠坐在栏杆上，笑眯眯地朝少女招了招手。
张有容背着小手走到独眼老人身前来，老人抬手指了指书房，“二姑娘，您带回来这小子可不简单啊，老朽查了这么些天，愣是啥也没查到。”
少女噘嘴“嘁”了一声，“查不到就别查了，带点钱去一趟县衙，让那司马家的主簿给他安排个新身份，就说是咱家的远房亲戚，家乡遭难前来投奔的。”
张力哈哈一笑，“就知道您又会这样安排，老朽观那小子身上隐有出尘之意，您看他会不会是道门的弟子出山来历练的？”
“不可能，那群老乌龟躲在深山大泽里不问世事，怎会派出这么个呆子来。”
张有容挥手否决老人的推测。
张力瞪着独眼朝院子里的老厨子瞄了瞄，压低嗓音道：“二姑娘，此前您接济诸多流民难民，都说是咱张家亲戚，那些人咱也给送去了那个地方，如今若再以此为借口，怕是会惹来他人怀疑！”
张有容眉宇间浮现一丝威严，她甩袖道：“无妨，各地官府被武府打压，官府没有实权，便是怀疑也做不了什么，何况那些人本就见钱眼开，一个个认钱不认人，你不必多虑。”
“如此便好，那老朽便再出去跑一趟。”独眼老人一闪身蹦出木廊，朝屋顶跃去。
少女见状跺脚骂道：“说了多少次不许飞檐走壁，臭老头你给我正常点啊！”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远处传来老人哈哈的笑声。
飘散着一丝淡淡药香味的书房里。
身穿素裙的张春华跪坐在案几前，裙摆撑起的翘臀枕在脚踝，上身挺直，两手放在双膝，气质端庄淑雅。
“坐吧！”张春华伸手朝案几对面的软垫示意。
赵迟走过来随意地一屁股坐下。
张春华柳眉轻蹙，明亮的凤眸泛出不满。
赵迟挠了挠脸，轻咳一声，学着她的模样，端正地跪坐在矮几前。
张春华望着眼前少年懵懵懂懂的样子，嘴角不禁抿出一丝笑意，清冷唤道：“阿迟。”
“嗯。”赵迟下意识回应，忽又反应过来，“啊？”愣愣的望着矮几对面的女子。
“怎的了，我不能这样唤你？”张春华道。
“不是。”赵迟回过神来，“好久没听人这样唤我了，以往只有我娘才会这样喊我。”
“娘？”张春华怔住半晌，柳眉再度蹙起，嗓音不悦道：“我看起来很老么，让你想到了你的娘亲？”
天底下的女人大都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你要敢说她老，准不会有好果子吃。
赵迟抿嘴摇头，“大小姐不老，看起来也就才二十多岁而已。”
也就才二十多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姑娘了。
张春华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松开又捏紧。
好在赵迟回答得一本正经，毫无取笑之意，张春华才没有过多计较，只是心中仍旧有些淡淡的失落，眼前这个天资卓绝的少年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她却已经二十多了。
收拾好复杂的心情，张春华望着矮几前的赵迟，“喊你来，是要把一些关于武道修行的传承感悟告知你。”
“嗯。”赵迟点头，“请大小姐解惑。”
张春华盯着一脸淡然的赵迟，抿了抿薄薄肉肉的嘴唇，略作犹豫后，俏脸微微泛红，柔声说道：“你可想仔细了，一旦听了这传承，你就与我们张家，再也分割不开了。”
倘若之前，只需不拿传承凶兵，就可离开，如若得了人家的修行法，则万万没有再离开的可能。
“想清楚了。”赵迟回答。
“当真？”张春华道。
“当真。”赵迟点头，被她接二连三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以为对方不信自己，只好举手起誓道：“大小姐放心，苍天在上，我赵迟学了张家本事，定会护张家周全，如若反悔，教我不得好死。”
张春华清瘦俏丽的脸的微微怔住，“好”，她说着，从矮几下方取出一封大红色的帖子，放在矮几上面。
赵迟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秘籍，定睛一看，赵迟顿时呆若木鸡。
只见那红布覆盖的喜庆帖子上，书写两个大字，婚书。
张春华粉脸发烫泛红，低下头，葱白圆润的玉指按住矮几上的帖子，往赵迟面前推了推，嗓音轻柔，强忍着窘迫和羞意，道：“此生相托，望君不负。”
赵迟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心道这也太突然了，我都发誓了，你怎么还来这一套。
赵迟这方迟迟没有回应，俯身垂首的张春华似想到什么，羞红的脸慢慢变冷，一对凤眸怒意涌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松开帖子直起腰身，素白的手一掌拍在矮几，只听轰的一声，红木矮几上绽开大片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