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过去已经过去
风寒雪冷,死者被整齐的摆放在祠堂前,各自盖了一张草席,刘大柱方才清点过了,足足一十六人,那位仙爷没有给自己救治的机会,都是一刀断头,立刻死掉,没有伤者。
刘大柱站在台阶上,老刘家所有人都聚在前面,有的沉默的静立,有的则哭天抢地的痛哭。
还有一部分人躲在祠堂一旁的阴影里,神情呆滞,仿佛魂魄被剥离了一般。他们正是老刘家花大价钱养的“族兵”,自从那年被秦渠鹫带人暴打一顿之后,族老带头,挑了十几个精壮小伙,给好吃好喝供养,虽说还是要做活,但过的比大多数人好了。
这些人虽说没有名师教导,练武纯粹自己寻思,但光是力气就超过一般人老大一阶。他们平常也自视甚高,觉得自个对上秦渠鹫都不怵。
可方才的事情,彻底打碎了他们信心,苦练数年,发现自己仍旧是底层垃圾的感觉并不好受。
刘大柱也不好受,前几日还沉浸在偷菜的紧张刺激里,现在转眼就死了这么多族人,依附的外姓散户也逃干净了,还有七八个人在那两位手里——这损失真是,秦狗都没有怎么凶残,他还需要有人跟他种地织衣。
嘱咐底下众人把尸体收好,刘大柱转身走进祠堂。山中贫瘠之地,祠堂没有那么豪华,只是腾出三间堂屋,摆上供桌与牌位,平常日子连香烛都不会点,旁边屋子还供了佛爷道爷,底层人没有禁忌,都拜一拜,或许有用呢。
但明显这三个都没保佑他们。
“三叔,起来吧别跪着了。”
刘大柱伸手要把刘老头搀扶起来,自从那二位大爷走后,他就跪在祖宗牌位前,脑袋都磕破了,此刻已经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死有余辜……”
“三叔。”刘大柱强行把老头抱起,颇有些羞愧“这事也怪我,昨晚他其实就把合作的事情说清楚了,问我地方,我怕死就给说了……我想着过来大家能坐下好好谈一谈,没想到他以为我会搞事,提前把我打晕……”
刘大柱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明白了,老头心里也好受了一些,至少不用承担所有罪责了,推卸责任虽然可耻,但确实有用,至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
“大柱,这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也不知道。”刘大柱苦笑着摇头“但据他们自己说,他们和秦狗是有仇的,那两个院子的土匪也是他们杀掉的。”
这话要在昨天,众人没一个会相信,但现在嘛,原来真的有人能以一打多而不落下风。
所有人都沉默了,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他们只能咬牙咽下这个苦果。或许人口的减少,粮食就显得充裕了。
“柱子。”
一声苍老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头一看,是一个清瘦干枯的老女人从一边的佛堂走出来,整个人仿佛干尸一般,但精神还算可以,也不用人搀扶。身上是尼姑的装扮,手里也有一串包浆的佛珠。
“婆——”
来人正是主持老刘家搬入山中族长的妻子,也是那一代人中唯一还活着的老人在刘大柱的二伯,也就是这位的儿子当上族长后,她就信了佛,时至今日已经念了十几年的佛经了。
“柱子,你马上带人去助力哪位,就是跪死在哪里,也要跟着他们去杀秦狗!”
“啊?您的意思是?!”
刘大柱与刘老头都是一脸震惊,魏缺公羊当面时他们敢怒不敢言,但心底对这个杀死几十个族人屠夫恨的咬牙切齿。而且这样一个土匪,再过去谁能保证他不再杀心大作?
“这三年来,收的税一年比一年多,小孩都养不起了!之前不论是不是老刘家的人,孕妇都是好好养着的!他与秦渠鹫有仇,这就是机会!”
老人声音不大,但语气说的十分坚定,刘大柱记忆里,老人一直是慈眉善目,说话也不会太大声,但此刻——
“在推延下去,老刘家迟早被他们吃干抹净。必须要做出改变了,过去已经过去了,机会就是现在!”
“可底下人都害怕,而且那么多人被他们害了……”
“那个人就是仙人!他身上的白气就是仙气!三子你就是罪人!”
“现在立刻把三子抓进地牢,如果他们败了,三子你就是刘家对他秦渠鹫忠诚的表现!”
……
就在老刘家紧张准备时,在土匪老巢温暖的屋子里,秦渠鹫捏着记录各自换防的文书,眉头缩成了一团。
“东一东二院子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或许是雪太多阻挡了道路?”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雄壮土匪小心翼翼的回应,别看秦渠鹫对公羊笑呵呵的,好像是一个只晓得背后捅刀子的笑面虎但跟了他好多年的老人都晓得,这个人虽然不习武艺,可手腕极其高明,对不顺从之人的手段也极其残忍,这汒山土匪没一个敢在他谈事的时候大大咧咧的胡乱回应的。
曾经就有一个,觉得自己武艺好,身边老人多,谈正事也没个正形,大大咧咧的装豪爽,结果就是身体被剁成细细的臊子,脑袋被秦渠鹫拿去山下,在他主薄姑父跟前换了赏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雪已经停了几日了,怎么还会被阻拦?马山是怎么管的?他想要拿两个院子立山头吗?”
这么严重的话一出,周遭众人全部脸色一白,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老大!马山平时虽然没个正形忠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拿这颗脑袋作保证!而且还有熊文书管着,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老大的事情!”
一个身材矮小但壮实的光头汉子站起来为马山辩解。每逢议事,都是秦渠鹫坐在正中高台上,那些剩下的二爷三爷之类都分列两侧,出来回话时要站起来到中间。搞得好像一个小朝廷。
这也是秦渠鹫带来的规矩。
“许马头,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带上自己的人,到那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文书,你也跟上去一趟。”
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中年人,穿着长袍,听到吩咐后立刻出列,也不像莽夫一样没规矩,行了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拱手礼,表示自己听到了这次任务。
许马头听见自己能出去放风,本来十分高兴,喜悦已经跃上眉头了,毕竟有秦爷在地寨子还是太压抑了。可一听到那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张文书也要跟上去,表情立马塌下去了。
这算什么,是怀疑我也搞事?
张文书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