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错误判断
骑匪们分成两拨,朝两头走去,此处山路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许马头不怎么清楚道路,于是一把抓起徐庙儿,教他做向导带路去地方,徐庙儿连自己虎叉都没来得及拿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又往回走,这一天的崎岖山路白走了。
马蹄声逐渐远去,黑黢黢的坡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正是魏缺。
此时他衣着有些破烂,脸上也也添了新伤,很明显是被火烧过,额头留下了三指宽的癞疤。
正是昨晚的破事。
他魏缺是修了仙,可还没有成仙,不会轻易受伤不代表不会受伤,他虽然已经抬头看见了上方的风景,但双脚依然还扎根在凡人的土地上。
昨夜的那个甲士,魏缺看得清楚,身上的裲裆甲就是从追杀自己的那十来个骑士身上扒下来的。这是个危险信号,但魏缺觉得自己能掌控局面,一群山匪而已,厉害厉害过光州军的游骑?
魏缺千算万算错估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没想到那队匪兵属实能打,相互配合也好,与光州军差的就是装备和经验,这个他们靠果断点着整个院子后弥补了这点——至少限制到了魏缺;第二件事,魏缺没想到自己能力下降那么快。
魏缺那日的通炁算是登上顶峰,但顶峰之后就是下坡路,跟公羊在前两处院子歇息了数十天,魏缺觉得自己恢复了许多,可容器的缺口并没有被堵上,收着点用,虐虐菜还行,可真的遭遇了苦战久战……魏缺现在是没了绝对的把握。
要是公羊还在就好了。
虽说这小子不怎么厉害,但胜在敢拼命啊,他在的话,或许能挡住放火的人?
魏缺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去。那小子发现自己不见了,怕是要掉眼泪再哭一遍?这会怕是已经往家赶了吧?
伸手一摸,把徐庙儿埋在这儿的虎叉找出来,魏缺拿着叉比比划划,心思却不在虎叉上,而是仔细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事情。
许马头、张文书……许马头不多说,纯粹土匪一个,但张文书显然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人……那秦渠鹫背后只有他的姑父?
但从他俩能带人来,也说明秦渠鹫晓得这边的事情了,那两个人回去报信,这一路上的院子都会有防备……
徐庙儿、刘大柱……刘大柱造反?魏缺不觉得老刘家那些怂货会有这么大胆子,八成是跟在自己后面捡漏,然后遇到徐庙儿一方,两边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至于还出现一个有盔甲的人……除了军中或者与军中有牵连的人,魏缺想不出其他会有盔甲的人,昨夜那么大的火,火灭后自己又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所有还立着的建筑都被推倒,那个穿甲土匪必然死了。但是军中士兵大多都是集体行动,哪能把盔甲交给士兵手上还允许他单独行动?魏缺在镇西将军府上,哪位再荒唐轻浮,也从没有让人单独把盔甲带出去过。
至少魏缺没见过。
但如果徐庙儿没有说谎,那么那个有盔甲的,就极可能是……
“百丈的塔你才刚进门,上面还有人呢,你迟早得死!”
那队骑兵是偶然发现自己的,但似乎是派人上报过了的,如果他们的失联被第一时间发现,于是镇西将军府派会派出人来,但大规模军队不方便调动,来少了只是送,于是就派出了一名炁者!
炁者!对,为了保险,他们还让他着甲,这个人就寻着杀人破院的踪迹追过来了!
他是来追杀自己的。
魏缺后背生出一片冷汗,这个推断不太严谨,但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自己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啊。
不行,魏缺把手中虎叉猛的往地上一扔,几乎是瞬间就打定主意:自己不能再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打过去了,抄近路,直插秦渠鹫老巢,拿回自己的丹药后马上离开汒山。不一般的土匪,官养的炁者,秦渠鹫身后的的人,火中取栗的山民……就让他们自个玩去吧,自己立马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打定主意,魏缺就转身往山林深处,走两步又回来拿上虎叉。他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从上一个院子出来时也没想到下一个院子会被烧成一摊死灰,下个院子也不能过去……绕开大道走小路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时间,或许还得靠打猎维生。
不熟悉山路的人走进深山老林,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但魏缺在打下上一个院子是就审出来一张简易地图,总之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自己不会轻易迷路的。
……
不知名的地方,照住这儿人的说法,他们把这个破地方叫做“烂窝”。
烂窝确实很烂,连个正常的房屋都没有,也不见有人主动维护卫生,有时候看着洁白的雪一脚下去就是一根冻硬的屎棍。
烂窝烂掉的又不止是窝,里面的人也都是一副腐败破烂的样子。早上出来与公羊等人械斗的人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这些算是吃的最好,穿的最暖的了。剩下都是老弱妇孺,就躺在屋里等死,太阳出来了就挪出去躺着晒太阳,偌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居然没有一点聊天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等死。看见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只是淡淡的打量了一下就转过头去,有的还会故意做鬼脸或者问候公羊父母,满脸不在乎,期盼着公羊被激怒后能上来弄死自己,最好能还溅他一身血,给其他人看个乐呵。
这些人都没什么牵挂,活着也是受罪,死就成了通关奖励。
那些回来的散户后也是各回各家,回去后家里人没看见带来吃的,就抓了抓胸口跳蚤,换另一边接着晒太阳。
刘大柱提着刘丁,一路打听过去,终于在一个避风的小角落找到自己族弟的“家”,就是在山上挖了一个洞,洞口用木棍挡住,前边还算整齐,还有堆了好些干柴。一个……女的,也就是自己的弟媳,靠在柴堆上,眯着眼睛,死气沉沉的看了眼刘大柱,还有被绑着的刘丁。
“咳,那个,我记得刘乙刘丙也被拆到这边来了,怎么没看见他们人?”
“死了。”
刘丁夫人有气无力的回了两字。
“啊?”
“都死了,拆出来的就剩我和刘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