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扑朔
“你是谁?”小童刚处理完判词本子,正在烧水泡茶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仙仆,他吓得赶紧放下热水铜壶,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一个仙仆怎么敢妄自进司命宫中,连礼仪尊卑都不懂了吗?”
变身为小芩模样的白念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高了很多,但还是有少年的稚嫩气,不过眉眼间已经有了神君和主子的傲气。
她叹了口气,叹岁月,叹时光,叹变化无常。
“曾经你在我手臂砍了一刀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她上前一步,拎起刚才小童惊慌失措之下扔下来的铜壶,伸手翻了个倒扣的茶杯,手指头微微一动,净白的茶杯里立马就多了几根被炒好的嫩茶叶,她这才缓缓拿着铜壶,倒入热水进去,铜壶一倾倒,立马便热气扑腾了起来,她放下铜壶,一手去端起滚热的茶杯,同时也抬眼瞥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微微挑了挑眉,“怎么?就不记得了?难不成你这个娃娃平日里就是乱施法砍人的?”
小童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好几步:“魔尊?你不是死了吗?”
白念撇了撇嘴,假笑着:“假死是必不可少的技能。”
小童的眸子里立马就浮上了不屑:“那魔尊来司命宫做什么,我师父可不在,出去云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白念吹了吹热气,刚要喝茶的时候,听见少年的话,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连握着茶杯的手也在空中顿了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看来你这娃娃对我印象很深啊,是不是被我的美貌给迷住了,所以这么清楚的记着?”
“不。”小童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女子是好看,但是他之所以记住这个女子,是因为...“因为那天晚上你像个傻子一样的坐在司命宫中,还让萧舜神君在外一直站着,并且你走的时候还打晕了我的师父,所以印象深刻,忘不了。”
白念被话彻底噎住了,她不记得自己那时走的时候有把无界给打晕啊。
她抬眼皮瞥了瞥对自己满脸不屑的少年,茶也不喝了,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郑重道:“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你师父不会回来了,他让你继任司命神君神祗,司命神君的印就在你平日里总是偷偷藏糖的那个地方放着。”
“......”小童听见这样的话,却是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盯着女子看,最后一字一句道,“你——骗——人——”
白念也不反驳,环视了一圈这殿内,要往放有判词本子的案桌那边走的时候,小童立马就跑上前拦住人,白念也不恼,歪头笑道:“那个印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你师父可不会乱放的,你自己去我说的地方看一看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
小童依旧不动,但是眼神早就已经出卖了他,他的眼睛一直不停的往一个方向瞟去,最后还是禁不住好奇和诱惑:“...那你不准乱翻东西。”
白念点了点头,为了让少年放心,还乖乖的做回到桌子边,然后朝小童笑了笑。
小童一看,立马就往那边跑去了,没过多久,就见到他手里捧着一枚印出来了,脑袋也一直低垂着,那枚印上有着几滴泪,他走着走着突然就不动了,站在原地许久以后,才突然抬头大哭了起来:“他明明只是说他要出去许久,还说可能明日就回,怎么就不回来了,我多久都可以等的,我还有好多的事情都不会呢,以后谁来教我,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事情要怎么办。”
“无界神君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会是最优秀的司命神君。”白念看着小童红肿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也会这么哭的阿路,心中更是心疼了好几分,她赶紧起身向前,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无界神君说你以后就是神君了,总是叫小童不好,他给你取了个大名,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小童立马就停止了哭声,抬头看着女子:“是什么?”
“古童。”白念笑了笑,“你以后可就是古童神君了。”
“可我不想听别人叫我神君,我只想听师父叫我小童。”小童垂下脑袋,委屈的嘟囔了几句,“魔尊你告诉我,我师父他...他是不是死了?”
白念楞住了,眼里的哀伤藏不住的往上冒腾,她赶紧眨了眨眼睛,把悲伤继续深藏眼底,笑道:“怎么会,他去昆仑山找自己的心上人了,他说让那个女子等了一辈子,从青丝等到了白发苍苍,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一定要去昆仑山求娶那个女子,然后剩下的日子都要在昆仑山陪那个女子度过了。”
“那...那我以后可以去看他吧?”小童的眼里立马就有了光芒。
“可以。”白念听见外面的声响,微微思量了一下,对着少年把无界的话都给交代完,“他说希望你永远保持初心,古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想要永远巩固住你的童真,这种童真是他缺失了的,要你做司命神君的时候,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判词的宿主。”
小童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再抬头的时候,女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念已经来到了神魔交战的地方,她看了看夜色中走来的那一袭紫色袍子,微微抿了抿嘴角,之后旋身到魔兵前方,立马挥手让魔兵停止了所有的进攻,她看着在对面站定的男子笑了笑:“如今是我在这里,萧舜神君也忍心出招?”
“萧舜为神界臣子,天神之命不可违。”萧舜也回以同样的笑容,“再者神界是萧舜终身要居住的地方,怎么也得护住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吧?”
白念往男子的身后瞥了瞥,就是一些受了伤的侍卫,没有任何一个是司战神君的神兵,她嘴角立马就浮上了一抹嘲意:“萧舜神君是觉得就凭你身后那几个伤兵就能动得了我十万魔兵?”
萧舜往后瞟了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他的嘴角始终是带着笑的,这笑是发自真心实意的笑,没有半点的虚假,白念亦也是毫不避讳的和男子直视着,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
突然之间,一阵整齐的脚踏声传来,白念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因为男子的身后已经出现了大片身穿铠甲的人,这是司战神君养的神兵,关键是还在不停的走到视线之中,就好像是这神兵是水一样,源源不断。
“本神君知道魔尊的能力,怎还敢轻敌?”萧舜也收起了笑,挥了挥手,伸手立马有十人搭弓对准对面,“这一箭就可以杀死千人,魔尊是要自己投降还是想要折损一些魔兵后再做本神君的手下败将?”
白念咬了咬牙,看了眼身边,毫无帮手,她突然后悔为什么要用这场战役来帮助甘泉习得长老之法,现在好了,青岩为了帮甘泉脱胎换骨,两人已经回了魔族。
她往后退了几步,眸子里还一直思量着一些什么,最后双手往前一挥,几乎是同时,对面的箭也同时脱了弓,白念看着被抵挡在她结界之外的箭,瞬间就松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男子的眼神里也瞬间多了几分的冷意,转过身对着带头的将领,咬着牙说道:“那个紫袍男子,给我往死里打,能够打死就打死,要是给我打残了,以后一万年的俸禄你们都不用心心念念的想着了!”
打死了,还一了百了,她大不了伤心了一千年,再去找第二春;要是打残了,她还得养着,后半辈子都要小心伺候着,不划算。
她也自然知道就凭她魔族的这些人是伤不了那个男子丝毫的。
她看了看站在对面之首的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左手拇指与食指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而后一个响指,结界破碎,一声冲锋声,魔兵立马朝对面的神兵冲去,白念望了一眼紫袍男子后,却是连头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与魔兵逆行而走。
萧舜却也是一下就眼尖的发现了遗失在了十万人群中的女子,微微偏头吩咐了下属一句“不准伤魔族的人半分”后,就赶紧追女子去了。
九羽和凤行从人间听闻到魔族发兵神界的消息后,顾不得去想先前还浓情蜜意,愿意为了对方放弃所有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间就兵戎相对了,千里迢迢的就急忙赶了回来。
可一回到神界,就看到了被撞的破碎的神界南门和随处可见的神界伤兵,还有一大片滔天的厮杀声,凤行立马就化身鸟形飞到黑压压的上空去看,看到了身穿黑白两种铠甲的人厮杀在一起。
“怎么样?”九羽余光瞥见空中飞着的一只凤凰,立马站直身子,屏住呼吸注视着,直到凤凰落地成了人,她才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凤行飞回落地,变为人形,朝一直在担忧还一直在猜测魔族发兵神界的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的九羽点了点头。
九羽还是有些不信,眼珠子转了转,想起途中听那些飞鸟所说的事情,抬头问道:“可不可能是因为天神把萧舜神君关进了天牢,所以我家主人才发兵神界给天神施压的?”
“不可能。”凤行立马就摇头否定,“与魔兵厮杀的是司战神君世代训练的神兵,神兵只听司战神君的命令,所以...他们两个人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真的决裂了,魔尊才一气之下攻上神界的。”
“不可能!”九羽也是立马就开口否认,还带着一些愤懑,看了一眼凤行后,立马就转过身背对着,“主人虽然是个情痴,但是也绝对不会因个人的情爱之事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即便是有,那她做出来的事情也只会影响到她一个人,以前主人对那个人间夫君便是如此,即便是君莫将军和青岩长老擅自做主让她回了魔族,不能为那个人收尸身立墓碑,她也从未对他们有过任何的惩罚,只是一个人把所有的悲痛都憋在心里,数百年来说的话屈指可数,再者主人一向都不愿承自己阿父的遗志,不愿神魔兵戎相见,不愿六界受难,就算是主人和萧舜神君决裂了,但怎么可能会因此就发兵神界!”
凤行看了看情绪激动的女子,又看了看厮杀声传来的方向:“不过方才我没有在两方兵将交战的地方见到魔尊和神君。”
九羽立马就转身惊喜的看着男子,嘴角忍不住的上扬:“那就证明这的确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联手演的一场戏?”
“也有可能他们两个是找地方去大战三百回合了。”凤行叹了口气。
九羽原先还带着一些喜色的眼神立马就变了,连嘴角也立马就耷拉了下来,用极其埋怨和怨恨的眼神看着那边那个给她泼了一瓢冬水的男子,不过只是怨恨的看了几眼后,立马就转身朝一个方向坚定不移的走去,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凤行也赶紧上前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被拉住的手腕的九羽也柔顺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身后一脸担忧的男子,因为这些天脑子里不停的闪回的记忆,所以她觉得凤行说的不无道理,记忆中也有一个情深如许的男子转身就毁了女子的家,但是她也不能再无条件,像个初尝爱情的小女子一样去相信凤行的一言一行了,她要去眼见为实,不要耳听为虚。
“去眼见为实。”九羽深吸了口气,依旧用老办法,用僵硬又尖长的喙狠狠的啄了下男子的手背,随后又变回了一张樱桃小嘴,手腕处突然被夜风拂过的九羽直接了断的就转身走了,刚走出十几步,双臂展开,化为原形直接朝厮杀声传来的神界南边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