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不信
白念回来后,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好几个时辰了,萧舜好不容易才劝的她去休息,可是半夜的时候她又爬起身到了露天的院子里坐着,十指有些有些纠结的叉在一起,眉头始终都是保持着紧蹙,有时候还会烦躁的起身走来走去,脑子里现在全都是她在尚书府听的那些对话。
天讷和洛神的对话,她阿母说的确实没错,洛神是个极美的女子,这种美是温柔的,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的容貌依旧还没有什么改变,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让她一眼就能够认了出来,但是画像的女子眼角也已经有了皱纹,是衰老的迹象。
可是,她阿母还说错了一点,那就是洛神不再那么良善了,世间不会变,可人会变。
她仰头望了望茶面上倒映着的皎洁月光,哀叹了声,尚书府所听到的要她如何再去听阿母的遗言去护洛神无恙,她一手扶额,实在是不知道该要如何了。
尚书府内,她听到那个天讷说:“岁月花还能再用吗?”
“怎么了?”洛神轻微皱眉,眼色温和,“岁月花此法需与整个时空的灵力抵抗,上次洛神村那件事还是因为靠近洛水水域,借用了洛水之力才成功的。”
天讷咬了咬牙,满脸不悦,身上还是穿着人间的那身官袍,应该是刚从宫里面出来的:“还不是那个皇帝,竟然要我悄无声息的杀了那个谢府的那个谢言侯,还不准让他那个皇贵妃把事情想到他身上去,那便只能是让那个谢言侯死在战场上了。”
“你想让他死在三年前的战场上?”洛神有些诧异,三年前的战场...她记得好像皇帝喜爱的那个女子就是被他三年前强夺进宫的,要是谢言侯真死在了三年前,皇帝依旧是那个女子心中最可能的凶手人选。
“我来人间时为了能好好享乐个够,去看了看那天神手中的人间运势,如今这个王朝的最后一场重大战役就是在三年前,此后要百年才会有重大战役。”天讷眼中满是不屑,“真不知道那个皇帝是怎么想的,都是这天下最大的了,无数女子可以让他销魂,还偏偏就死磕在一个女子身上,要不是...杀人间帝王会被始神惩戒天雷地火,我定要杀了取而代之,绝不会是做个俯首称臣的!”
他也是有想过用占常清这个身子一样去占了皇帝的身子,奈何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他根本无法附身。
洛神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因为她看到了这个男子眼中浓烈的贪欲,她曾是人间的一个,她在人间帝王的身边周旋过,她知道这样的眼神是造反的开始,曾经他阿父眼中也有这样的神色,后来他阿父果真造反了,还成功了,不过他阿父是历劫,并无大碍,而他是以仙君身份偷跑来人间,贪恋人间一切,还想取而代之。
她垂首盯着手中的佛珠,掩去所有神色,她现在只是一个为儿子出谋划策的母亲而已,她对于母亲这个角色都快要有些生疏了,她为人死的时候,她的儿子还未长大成人,还不需要她这个母亲在旁提点:“或许可以回到三年前他还登基的时候,去附上他的身,那个谢言侯与你并无宿怨,反正都是要用岁月花回去的,何不为了你自己。”
这样,被沈沉强夺的那个女子也该是和自己心上人好好在一起吧,洛神在心里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天讷也被说的动心了,沈沉还未登基,那就是还未有真龙护体,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附身,占据那副身体,成为日后的人间帝王,等他成为了人间的帝王,这个王朝都是他统治,那他也不必再每日假惺惺的面对着这个妇人了,这个慌称是他阿母的妇人。
他笑着抬头看着眼前的妇人:“何时出发去洛水?”
这个杀了他阿母的妇人,等事成后,他一定要杀了。
“洛水有当年天神给我设下的结界,我回不去,若不是那时你冲进洛水把我带了出来,我恐怕一辈子都还在那里。”这点洛神丝毫都没有撒谎,所以她泫然的神情比之前更真,当年神女嫁去魔界后,她就被天神关在洛水水底,终日只能待在水底那冰冷的宫殿中透过水面望着天,连神女寂灭时,她都无法去瞧一眼,“洛神村是我趁着洛水结界还未完全合上施的法,如今去怕是...”她最后只能用摇头来代替接下来的话。
天讷眼睛一眯,目光如鼠的盯着眼前的妇人,嘴角微微噙笑,像是终于找到这个妇人破绽一样:“你不是说是我阿母吗,难道用命为自己儿子搏一搏也不愿?”
“你怎么能够这么想阿母?”洛神眼睛里立马有了水,真像个质问不孝顺孩子的母亲,“阿母只是想着自己老了,以后定会比你先走,便借着这次机会把岁月花教给你,以后阿母不在了,你也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天讷依旧未语,只是用那种奸猾的眼神打量着妇人,洛神只能伸手将岁月花的心法拿了出来:“这是以前神女给我的岁月花心法,你拿去好好学吧,若是你还不愿认我这个阿母,也没关系的。”
“那便多谢洛神了。”天讷没有丝毫怀疑就接过了心法,他有想过这个妇人待在他身边是否心怀不轨的,可是洛神村的时候,妇人主要要求用洛神雕像来杀人,他便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洛神村的事情最后就算出来了,也会是洛神来担这个罪责。
洛神看着转身出去的背影,在心里唏嘘了一下,背影跟那个人真像,可是这性子怎么就差了那么多,那个人的性子从来都是多疑不信人,或许是因为天讷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用命来设这个局。
白念长叹一声,仰起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明月虽够亮,却不能为她指一指方向,一整个长夜都在她的叹息和仰头望月中过去了。
萧舜起床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去了女子房间看,见房内无人,往外走的时候,已经施法换了件外出的衣裳,刚走至楼梯口,一抬头就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人,他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口气,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放慢了,而白念也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一下就往他这边看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女子眼下那青黑的一圈。
他张了张嘴:“一夜未睡?”
“在想事情。”白念看了眼男子,想起君莫和妖族的事情,又想起昨夜在尚书府听到的事情,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她笑问道,“神君为何还一直坚持在查洛神村的这件事情?其实只要将洛神雕像下的那副画像带上去给天神就可以为我魔族洗清罪名了。”
他们两个一开始调查的目的也只是合作,各自怀着目的为她魔族洗清罪名,可是到了如今,她几乎都要忘了他们是为什么来人间的了。
萧舜并不回答,只是抬脚走向厅堂内的桌椅了。
“白念有办法让神君可以一举扳倒那个天讷,就算是天神有心包庇也没办法。”白念见男子不接话,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在心里的盘算,萧舜跟天讷应该有过节,而从萧舜当初哄骗天讷到人间来看就可以知道他是想要除掉天讷,只是天神对自己这个左膀甚是器重,处处包庇,即使拿着那副画像去神界,天神也会以别的借口为其开脱,所以他想要一直查下去,直到拿到确切的证据为止。
这个男人,要的是万无一失。
“那么魔主想要的是什么呢?”萧舜笑了,其实他们两个永远都是最能看透对方的,可惜的是这种看透总是要以神魔两方来说。
白念抿了抿嘴,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傻笑了几声才开口:“我魔族的君莫将军前几天被妖王抓了,我想要神君前去督战,救出君莫来。”
萧舜开口却言其他:“你那两个弟弟当真还和妖王合作了?”
“是但也不是。”白念也学会了卖关子,在看见男子警示性的眼神后,赶紧说道,“听青岩说瞧见他们开始吃放血的活物了,府中还丢失了许多丫鬟仆从,想必他们已经开始在往妖那边努力了。”
萧舜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前车之鉴有了,你也该好好注意一下你放在屋里的人。”
白念知道他在说的是阿路,可是她相信阿路不会像他那两位哥哥那样,而且她现在还不能回魔族去,因为赵柔也不见了,可能被赵元赵俗一起带走了,她现在要是回了魔族,阿路只要定会缠着她带他来人间瞧赵柔。
“.....”白念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盯着厅堂内的男子,前面她说的话题明明就不是这个,“神君...你还没说前面我的提议如何呢?”
“挺好的。”萧舜目光有些闪躲,但他不想替白念去救别的男子,好像每次这个女子要他去救的都是男子,“不过魔主手中的筹码是什么,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让天神也无法包庇那个天讷了。”
“那如果我说了,神君言而无信呢?”两个人都深受对方的算计,谁不愿相信谁,“要不神君先将上古对付妖族的那个阵法告诉于我?”
只要有了阵法,她自己一个人也有五成的把握可以救出君莫来。
萧舜不知是真看不出来她心中所想还是如何,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手中变出一张白纸,扔向白念的过程中,白纸上已经有黑字,白念见男子如此果断,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来,捏住飞过来的白纸,说了句“天讷会岁月花心法”后,便低头去看纸上的内容,不过匆匆两眼,她已经气的死死咬住了嘴唇。
“这阵法没了阵心。”白念只瞟了两眼就看出了上面的问题,若要常人定看不出来,可偏偏她熟读上古书籍,“根本就是个死阵。”
“岁月花光有心法也不够。”萧舜以手撑着脑袋,戏谑的看着女子,“天神可多的是法子为能够给他出谋划策的天讷仙君开脱。”
两人眼瞪着眼,许久也未曾再开过口,他们两个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始终还是无法信任对方,萧舜有全家性命要考虑,白念有整个魔族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