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萧舜
“那不是有个魔主督战吗?”临近神魔对战的安定平原,白念突然不再动,眯眼瞧着魔族阵营,视线最终落在正饮茶的那抹青色身影上,那手都还是抖的。
驭风而来的青岩望过去:“那不是你留下的吗?”
“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白念嗤笑一声,不欲继续前行,有观望之意,但最终还是皱眉,“为何给她穿青衫。“
谁都知道魔主白念督战向来只穿蓝袍,不挽发只束发,作男儿装扮。
“魔主要穿,我们这些属下怎么好阻拦呢。“青岩一笑,再无先前那种畏缩之意,只要白念到了这里,她便没什么好怕的了,“真的不打算帮帮君莫那家伙?”
白念向两方厮杀的安定平原望去,魔族派出万人,而神族竟只派出了区区千人就完全掌控了战局,这真的要幸亏她魔族的大将军君莫心有城府,能不乱阵脚,只管布置阵法。而神族的阵法好像不止能影响战场上的人,竟好像还能扰乱后方将士的心魔,魔族若是心魔被扰,便是万劫不复,生生世世不能逃离魔障。
白念暗暗咬牙,在袖中的芊芊细手渐渐握成拳,这神族还真是……斩草除根啊。她伸手摸了摸九羽凤鸟的脑袋,而后轻轻划破手指,将缓缓流出的鲜血凑到鸟喙前,柔声道:“九羽啊,族人这次便要靠你脱难了。”
话音刚落,白念随即便翻身驾云,只见九羽凤鸟扑翅朝安定平原上方而去,白念双手捻诀,胸口处立马便散发出淡红色的光亮,双手又变换,在胸前作九羽凤鸟扑翅翱翔之状,眼眸渐渐化为红色。那边九羽凤鸟也已飞到平原上方,白念嘴中轻念着什么,施法让她魔族所有将士耳不能听,目不能视,鼻不能闻。
“告诉君莫,让所有将士不必遵循阵法,让他们只顾往前冲就是。“白念捻完诀,眼睛始终还直视着那方战场,胸口已经憋了一口气,“把前面的阵法给我冲散了,冲的那个布阵的人都不认识!”
青岩赶紧回神,一手摊开朝上,上面不知是空气还是那风,只见渐渐变了颜色,有了形体,她一句“给将军君莫”后,手中恍然又什么都没有了。
驾驭之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而青岩比她父亲更出色的是,她能驭风,让这风为她所用。
“怎么还用上了念魔诀了?”青岩走上前,知情况严峻,念魔诀只有魔尊和魔主才能习得,能稳族人之心魔,亦能操控心魔,让所有魔族中人听其号令。
白念将左手两指放于唇上作吹哨状态,但是却没有听到声音发出来,可那九羽凤鸟却像是听到命令一样,从安定平原上方开始往回飞,见九羽凤鸟飞回来,她才偏头看着身边人,道:“神族的那个阵法叫雾花,我只在上古书籍中看到过,这种阵法为对付魔族而创造,陷入阵中的人能听到雾音,看见雾花,闻见香味,只要有了其中一样就能扰乱心魔,坠入万劫不复的魔障中,亦能让神坠入魔道,一身神力不复,我竟不知道这等阵法还有人会布。”
“一定是那个萧舜!”
“你仔细跟我说说那个萧舜。”白念聚神看着上万魔兵如洪水之势往雾花阵中冲去,冲开了一道裂缝,局势虽有好转,可神族依旧还占据主动,只要再稍微变幻一下,能吞掉这上万魔兵,她咬咬牙,“我以为神族上万年来只知饮酒作乐后,应该是有良善之心的,竟不知还有这么心狠手辣的神在。“
青岩同也咬牙切齿:“那萧舜是世袭司战神君这个神祗的,四万岁就大败了魔尊,魔尊寂灭前对他也极是忌惮,曾说有萧舜一日,他便无法大兴魔族。”
神魔两族虽在先辈那里和谈,是以和平相处上万年,神族日渐颓丧,重天之上也渐渐有人间汴梁之貌。可魔族却始终韬光养晦,虽是如此,但还是忌惮神族的司战神君萧舜,莫瞧这萧舜桀骜不顺,可他当年却实实在在于不过四万岁的年纪就大败了势不可挡的魔尊沧龙,由此一战成名,萧舜八万岁与魔尊沧龙那一战竟有毁元让魔尊寂灭之势,魔尊这才不得不低头向重天的天神请和。
魔尊沧龙元神寂灭之前,曾说萧舜这个神,如今魔族中便只有承神魔两族之血的白念能与之一拼。
萧舜用兵如神,所使的都是上古失传的阵法,步步谨慎;而白念用兵无章法,大多都是横冲直撞,撞哪算哪。
“幸亏那天神是个随安而居的,否则魔族早被这萧舜给一举摧毁了。”末了,青岩的语气从痛恨变成了叹息。
萧舜是神族的保命符,天神同也知道,但又不愿萧舜功高盖主,司战神君已经是掌管了神界所有兵力,只要魔族灭了,他怕萧舜下一步目标便是他的天神之位了。
“让所有士兵在阵中乱跑乱撞,勿要伤了那些神兵,若那些神族的人要出手,只能躲,最好能受点无伤大雅的轻伤是最好的。”白念惆怅间,早已想好了退路,“既然无法全身而退,那受点伤去天神那里,便是他萧舜理亏。”
青岩看了看前方魔兵不断冲出来的裂缝,有点不甘心:“魔主,如今我们已有翻转之势,为何不趁机拿回本该属于我们魔族的安定平原。”
“你和君莫百般劝说我出兵的时候,我就说过出战全当练兵,我不想再引得神魔大战,六界动荡,神魔不无辜,生灵无辜。”白念眸光一暗,还有她真的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她……“还有就是我真的赢不了那个萧舜。”她看向那广阔的平原,上面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黑白两军,“这只是回光返照,你看着我们掌控胜局,可只要那裂缝再大一点,那阵法就会顺势变为上古的虎狼阵,能不费丝毫力气就吞掉我们的将士!“
这种阵法,她当然也是从上古书籍看来的,除了那萧舜,怕是无人能参透其中玄机了。
“我立马驭风过去通知君莫将军。“青岩从来没看到白念如此颓丧的神情,除了当年白念醒来知道自己那个人间夫君不在了,露出过如此的神情外。
此事关系着魔族上万族人的命,她不敢耽搁半刻,立马驭风去到魔族的点将台上。
白念在原地叹了口气,看着那九羽凤鸟突然不再前行,而是跟着一只凤凰跑了?她刚想施法警戒那九羽凤鸟,凝法的时候却始终无法凝成,连带着胸闷带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脚踩的云,她叹息一口,念魔诀伤了她的元神,必也伤了那九羽凤鸟,想到此便作罢,任那鸟玩闹去了。
脚下一个故意的踉跄,她直接躺在云上,双手放于脑后作枕,似男子一样翘着二郎腿,不知什么时候,那袭青衫罗裙变成了恰好合身的蓝袍,发髻已然放下,一根淡黄的发带将三千青丝高高束起,嘴里轻轻哼着阿顺教给她的那首童谣,不知前面都轻哼了些什么,只听得末尾一句“候人兮猗”。
神族的点将台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凤凰怎么还带了一只野鸟回来?”背手站立的紫袍男子刚从神界喝完酒席过来,身上还带着那浓浓的酒香,眉目似冷非冷,还未好好看一看神魔对战的战况,就见到他饲养的坐骑凤凰带回来了一只九羽长尾的鸟,竟跟凤凰长的有些相似。
他身后的仙君也注意到了,都面面相觑,有胆大的直接玩笑言道:“萧舜神君…这莫非…莫非是这小凤凰在外留情…”
“留个屁情!“这历来被说是桀骜不驯的司战神君萧舜一语便是惊人,笑眯眯的看向后面一众酒席散了后,硬要跟来凑热闹的仙君,“这凤凰才一万五千岁,连性别都还未定,告诉本神君是怎么留情的?”
那些仙君立马就把脖子伸了回去,不敢再多言半句。
萧舜直接让那凤凰先去旁边的山中歇着,至于那只野鸟,他眯了眯眼睛,吃了算了,解解酒味。
“神君。“从战场上飞来了一人。
“战况如何?“萧舜面对那些神仙与在战场上督战全然是两幅不同的面孔。
那人恍如冰冷冷的木偶一样,一字一句的汇报着:“我们按照神君留下的雾花阵法大挫魔族,后念魔诀破了阵法奥秘,魔兵突然不遵循阵法直冲我们阵法,我们见不可挡,便准备按照神君留下的战略,顺势变幻为虎狼阵,可魔兵突然又不撕裂阵法了,只在阵中乱跑乱撞,也不伤我们,我们伤了他们也全然不还手。“
“收阵,从现在开始不准再伤魔族一分一毫,就看魔族会如何应对。“萧舜握紧手掌,从高处的点将台看下去,茫茫一片,甚是壮观,两边各有险山,山体垂直,只在山顶下方的露出巨大一石块,是以神魔两族的点将台,远远望着便有气吞山河之势,所以即使这里荒芜,神魔两族也不愿松掉。
不消多久,又来人汇报:“魔兵退了。”
“魔族这次督战的是什么人?”萧舜从不屑问哪位战将的名字,若是问了便说明他欣赏或者是忌惮想杀之。
仙君见萧舜问起,欲要为刚才凤凰留情那事而讨好,立马先一步开口:“回神君,此次督战是那魔主白念,小仙曾听说那魔尊沧龙寂灭后,这魔族便由其女白念所统领,这个白念是曾经的神女与魔尊所生,有神魔之血,从小魔力便比同龄人高了几万年,但是也天生有疾,一直都养着,从不出魔界半步,也是百年前魔尊沧龙寂灭,她身为魔族女太子不得不出来,但是令人疑惑的是,她却一直没有继任魔尊之位。”
“仙君还当真是对这些秘闻了如指掌。”萧舜的喜怒就在脸上,但是他的喜怒会让你在很久以后才能反应过来,他脸上的神色到底是喜还是怒,“我要听的是她的作战之法。“
小仙君闻言,身子弯的更低了:“回神君,那白念虽说看了所有记录作战的上古书籍,但是作战用兵丝毫没有半点上古遗风,一贯只是横冲直撞。“
萧舜不再言,眯起眼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魔族点将台,中间虽说隔了万里荒芜平原,可他一双眼却还是将对面看的清楚,那个青衫罗裙、挽发的女子便是魔主白念了吧。
挽发?莫不是已经成婚了?
他鼻间轻哼一声,瞧那女子眉间无半点其父沧龙的风骨,全是没用的柔弱,连杯茶都端不稳,横冲直撞这等无章法的办法还真像这个白念的作风。
萧舜自嘲的摇了摇头,他先前竟还觉得这白念会是比她阿父更为强劲的对手。
……
这边云上的白念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她并没有感觉到风,难不成又是那个君莫在背后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