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头
当天晚上,念念便和阿顺一起搬进了竹屋中居住,谁也不知道念念究竟是为何不生气了,竟然还是兴高采烈住进去的,第二天便往竹屋里添置东西,样样都是她精心挑选过的,兴致高的一整天都未曾进过食,午后的那一杯茶还是被阿顺半逼半哄才喝的。
二里地外的凉茶摊子也不在了,那寡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村民大多都是猜测大约是正主念念回来了,她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待了,去了外地。
直到阿顺和念念都两鬓斑白了,也不见那个寡妇的孩子回来过家乡。
不过这是没人在意的,几十年都过去了,整个县乡里无一不是在歌颂阿顺和念念相持到老的爱情,让人惋惜的便是他们这么恩爱,却一辈子都没有个孩子。
念念只是笑笑,摆摆手:“生孩子多痛啊,不生不生。”
阿顺却是皱眉、摇头:“我瞧东边那家的媳妇为了生孩子命都丢了,我可不能让还没见过面的小崽子把我念念的命给勾去。”
两个人自己没有孙子逗,总会把别人的孙子给抱在怀里逗。
“咳咳咳……”
咳嗽声从院子传来,在偏隅厨房烧饭的老头立马边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路跑过来,从挽髻的老妇手中抱过那别人家的孙子,老妇以为他是要抱过来哄的,谁知道转眼就被他放到了地上,手已经轻轻拍着老妇的后背,替老妇顺气了:“我都把家里所有事情做了,怎么就没防到这个。“
念念中年的时候身子便开始不好了,这人一老,就什么毛病也出来了,虽然阿顺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但比之她确实算是身子骨很硬朗了。念念低头瞧着站在地上两三岁的女童,正转着亮悠悠的眼睛瞧着她,她弯身刮了刮女童的鼻子:“夫君,你怪不怪我未曾给你留下香火。“
果真是,人老就想的多,年轻时候信誓旦旦的东西也开始动摇了。
阿顺将念念伸出去的手握紧,把那个女童给赶回家了,他将胡思乱想的念念给小心翼翼的安置在那把他亲自做的躺椅上,还似少年夫妻一样腻歪:“为夫从不遗憾子嗣,只是遗憾吾妻不能再活的长些,再长些,一直陪着我。“
“我也遗憾夫君你不能长命百岁。“念念听及此,伸手轻轻摸着阿顺的眉目,在心里临摹着,”即便是有来生,但光是要和夫君你重新认识便是又要花上十几年的光阴。“
人的生命太短暂了,念念这么想道,真的是太短暂了。
阿顺轻轻将妻子搂进怀里:“不止来生,还有生生世世,十几年便十几年,当是给阎王爷的谢礼罢。“
念念的嘴角轻轻弯着,那双眼还是那么的清澈,没有半分浑浊之意,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念念走的那天,天气很爽朗,一阵一阵的清风吹过,吹的那一山的竹林簌簌作响。
“你身子不好,你家阿顺怎么不在家照顾着你?“念念的手用不上力,刚砸碎了一个药碗,路过的王姐听见了,立马摇着头走进来,将她扶去外面院子里坐着,又赶紧进去重新倒了碗药出来。
念念接过药碗,微微抬眼看了看远处绿山,那绿山就在她眼中:“最近竹林有虫蛀,我让他去看了。“
王姐看着她,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谁都知道这村子里的念念啊,把那为夫君所栽种的竹林看的最重。
“以后那些驱虫的事,便让我家儿子去就行了。“王姐把空了的药碗的拿走,”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受了你那竹林的好处,也该让我们出出力。”
这些竹林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去砍来做竹屋,还有一些竹笋也是全村的人都挖来吃,便是这样的原因,村子里的人对念念和阿顺这对造福村民的夫妻很敬重。
念念只是摇了摇头,嗤笑着:“王姐你这就不懂了,那竹林是为我家夫君种的,他怎能平白无故就收了我这竹林情意呢。”
王姐也不语了,嗔笑了声就走了,谁都知道阿顺和念念这对夫妻,老了老了还相处的跟那新婚燕尔一样,尽是甜蜜腻歪了。
“阿念祖母……“王姐这刚走不久,她家的小孙子阿正又红着鼻子来了,声音里的哭腔让人心疼的只想抱一抱。
念念牵过一双肉肉的手,看了看周围,便明了:“小花呢,你们两个不是最形影不离了?“
一听到“形影不离“四字,阿正立马就放声大哭:”小花她……她生我气,跟别的人玩去了,还说长大了不嫁我了!“
哭的很是伤心,惹得念念赶紧开口哄着,却也是觉得好玩:“那你还不赶紧去哄着自己未来的媳妇,跑到祖母这来管什么用!”
阿正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他们都说阿顺祖父最会哄女孩子了,年轻的时候就总是哄的阿念祖母您眉眼含笑,我想知道阿顺祖父都是怎么哄您的。”
“怎么哄的啊。”念念往后一靠,眯着眼睛在想,竟然想的笑出了声,“你阿顺祖父太花言巧语了,你可不要学他,哄女孩子说出自己心意便行了,哪还需要学的。”
阿正点了点头,立马就高高兴兴的蹦跶走了,嘴里还喊着“小花我来了”。
念念靠在躺椅上,正能看到她年轻时候种的那片竹林,好像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一老翁的身影在竹林间缓慢穿梭,那是她所爱的夫君。
“念念实在太过温柔贤淑了,为夫身无所长,实在是夜夜惊恐怕念念时间一长发现,就会不要为夫了,为此为夫只能先下手为强,以百根竹树做债,让念念此生赶都赶不走为夫。”阿顺从后面环抱住妻子念念,脑袋轻轻放在妻子的肩上,薄唇与念念的耳畔靠的极为相近,这番情话丝毫不差的便入了念念的耳。
念念现在想着这些话,心里虽然还是甜如蜜,但脸还是会不由得红,她夫君那张嘴当真是最花言巧语的。
她合上眼睛,让眼中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听着那呼呼的风声,这是春风啊,已经是春天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油灯还在发着暖黄的亮光,她皱了皱眉头,听见远处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正打算开口要好好指责一下阿顺为什么不喊她起来的时候,入耳的却是一声毕恭毕敬的姑娘声音。
这道声音在喊她。
喊着“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