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回忆（上）

最后还是几个力气大的烧火婆子将孙明露抬到了厢房中去，而二爷一把抱起了身子沉重的二太太，踹翻了挡路的檀凳。

“明珠，你且忍忍些，大夫

产婆马上就到，这些早已准备好了，他们很有经验，你不要害怕，你不要害怕，你疼就哭出来，我一直都在的。”

二太太终于松开了咬的青紫的下唇。

“我好疼啊，好疼啊。明珠好疼啊。”

这一刻的她卸去所有防备，是最柔软的母亲，也是最脆弱的女孩儿。

二太太生产整整耗费了一天一夜，她哭喊地声嘶力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隐忍都发泄出来一样，她拼命的骂着二爷，骂他的偏袒，骂他的忽视。

旁人瞧着，二爷却簌簌落下泪来，他对着宋将军呢喃到：“大哥，我不想要孩子了，我只想要明珠好好的，我害怕了。”

一向以强硬著称的宋将军见了弟弟这般模样，也只有安慰几句：“好了，明珠她会没事的，孩子也能保的住的，你日后可不能再亏待了明珠去，定要记得她今日所受的苦可全都是为了你。”

“大哥，我，”二爷久久的低下了头。

而二太太已经痛到极致，没有力气再发声，她有些虚脱，面前恍恍惚惚的，仿佛回到了幼时。她在家中素不受宠，她又和哥哥起了冲突，她在烈日下罚站，她看见了一个好看的少年来到了她的面前，隐忍的泪水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听见了他的誓言，也就当了真，用了心。

她甚至去问了那个厌恶她的母亲，我该怎样才能成为最好的妻子呢。

那个女人，你要乖顺，要安分，要一直一直听话，这样夫家才会喜欢你，丈夫才会看重你。

她一步步摒弃了自己的倔强和叛逆，只剩下百依百顺的面庞。

她等了好多年，听说那个少年愈发年轻有为，听说他的才貌出众。

她愈发知道自家，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可她会嫁给他，成为她的妻，因为那一纸婚约。

父亲和母亲当着她的面或者背地里总是有些让妹妹代嫁的意思，但那时两个妹妹实在太小了，蒙混过去是不大现实的，所以父亲去探过宋府的风声，但被宋老太爷严词拒绝了。父亲怕失去宋府这门靠山，不敢再造次，待她到了年纪，乖乖将她嫁去了宋府。

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嫁给那个少年郎了，满心欢喜。

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日啊，她穿上大红的嫁衣，戴了累赘的装饰，一路上僵着脖子不敢动弹，她听见外面吹吹打打，听见喜婆老练的教他们行礼，有一条红绸递到了她的手里，这头是她，那头，是她的夫君。

她一个人在房中等了许久，等来了那双黑靴。

喜帕被挑起，她抬眼看去，烛光映出了一张英俊的面庞。她紧张又欣喜，很想不顾形象的问他一句，喂，还记得我吗，我来嫁给你啦。

如果她真的这么问了，或许，她们之间，会有些许不同吧，但是她没有。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对他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于是，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