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不屈
一名小太监垂头引路，身后是一派淡然的凌夜宸，脸上无悲无喜与平日无异一身气场完全是闲庭信步没有一点被带上公堂的感觉。早些时候凌夜沐去过天牢给他带了干净的衣物一番梳洗一袭玄色锦袍墨玉簪束发不再如昨天那样狼狈了。两边站着的大臣都不由纷纷撇着他，原本寂静的朝堂渐渐起了议论之声。
要说这位皇子一些老臣不由叹息，当年先皇后还在世这位皇子可谓是麟傲的天之骄子！刚回说话不久就会思考问题出口成诗而且极为孝顺。只叹先皇后撒手人寰这皇子也被迫送到翠仙山上当初不少臣子求情但皇上执意送走，众人不说但心里都明白只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儿子，而先皇后就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众人也无奈只能感叹这小皇子命不好没托对娘胎，但意料之外，没多久名扬四海从不沾庙堂的天缘大师竟入朝点名要带走凌夜宸说他是个好苗子要亲自调教。众人大喜，皇上也意外那孩子竟有如此福源也没阻止。一转眼就是小二十年……朝堂是个瞬息万变的地方当初的骄子实在离开了这里太多年纵使再有才华也渐渐被忘了……现在再看他不由百感交集。
而上位的凌越看着这个长相颇像他母妃的儿子前尘往事不由涌入心头，一颗心隐隐作痛。手握成全他极力告诫自己上辈子的事不应该牵连他们，但是一听他犯了事心里还是不由得怒火冲天，果然跟他那个娘一样不是消停的主儿！
这边凌夜宸站定，微仰着头看着那位万人之上的父亲。这个角度他还着没感受过，他刚回来因为遇刺的事便没上朝后来上朝的事就不了了之了，转眼几个月过去突然想起来他竟都没上过朝。凌夜沐，凌夜羽，凌夜风，冷卓然慕萧几人站在前排，都静静地看着这个只顾看着凌越也不跪拜的皇子，脸上表情各异。
凌夜宸不开口凌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有半分钟。下面群臣探头探脑有些不安，凌越看着他那双不惧无畏和那人神情极像的眼睛终于火气到达了极点，刚要大喝。
“参见父皇，父皇赎罪，从没在宣正殿见过如此威严的父皇不由被震慑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父皇赎罪！”凌夜宸先开口了，没有跪拜只是颔首鞠了一躬，口气里竟带着些嘲讽。全场寂静，众人都惊住了宸王殿下竟如此轻狂，不一会儿又有好多老臣面露感叹，是啊，一个皇子竟还朝这么久还没上过朝，心里攒着怨气实属正常啊。前面的几个人冷卓然蹙眉不知心中所想，凌夜风凌夜羽面无表情，凌夜沐轻轻摇头，慕萧看着面无表情但看他僵硬的表情显然已将隐忍到了极点，他心里暗骂凌夜宸鲁莽，现在跟皇帝起冲突影响了后面的计划怎么办！
凌夜宸心里叹息，只要看着凌越他就收不住自己这脾气，想想母妃临死前的哀怨那是他一辈子的梦魇！凌越听他的话也是一愣，随即更是怒发冲冠“你在埋怨朕！”口气很是不善。
“儿臣岂敢，不过是实话实说”凌夜宸不卑不亢，他也知道这样会惹恼凌越但他实在受不了跟这个父亲示弱，母妃示弱一辈子最后不过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简直放肆！身为皇子在青楼醉生梦死还打死两个人，现在竟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还大言不惭！”啪！凌越随手把一旁的水杯摔下去了，倒是没砸到凌夜宸只是衣角溅了些水。
“身为朝廷官员假借办案为由头，在一梦楼大肆砸摔一点不考虑百姓的辛苦经营这就是对的？”凌夜宸针锋相对，字字顶着凌越。一旁凌夜沐都看不过去了，小声提醒他，而慕萧早已因为他的话气的翻白眼儿了。
凌越气急了腾地站起身，“你简直放肆！来人凌夜宸杀人在先不知悔改，是皇室之耻，即日起扁为庶民终身不得入京！”
全场哗然
“父皇！”凌夜沐大惊
“请皇上三思！”好几个老臣纷纷出列以头抢地，现在太子未立每位皇子都可能是将来的皇！都是国本，可不能这么轻易贬黜。
“皇上！宸王殿下事出有因，望皇上容臣一言！”慕萧蹙着眉出列，心里早把凌夜宸大骂一顿就知道让他收拾烂摊子，每次都让他夹缝里求生存。
“请皇上三思！”冷卓然也出列求情。
凌越气的有点呼吸不稳，看着跪了小半个朝堂的老臣，好赖是在高位练过几十年的人深吸一口气，“有因？好，左相就说说是什么原因，最好有用！”
“谢皇上！”慕萧一笑，回身夹了几分内力冲殿外大喊“将人犯带上来！”
凌夜宸眉头轻蹙，也没回头他不知道慕萧怎么安排的，现在他还完全不知道雨蝶出手救他的事。
一身素衣身子纤弱，两手坠着一根很粗的铁链随着她的步子咣啷啷直响，身后跟着一名侍卫。女子走到凌夜宸身边，轻吐一口气侧头冲他微微一笑眉目间的情义看得分明。凌夜宸看见她心里咯噔一下却也没法乱开口，他现在心里乱了，一梦楼的人，怎么回事？慕萧想干嘛！跟雨蝶有关系吗？
“民女翠香，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翠香叩头应该是铁链太重的缘故她展臂时有些费力。
“左相，怎么回事？”凌越没理她，直接问了慕萧。
“皇上，您就听她说吧，这女子是昨天找上我的，我去核实过了她说的确实是真事”慕萧耸耸肩很是随意，与凌越对话丝毫不拘谨。
“你说”
“小女子是一梦楼的艺伎！”翠香刚一开口，下面群臣就开始窃窃私语了，有的指指点点显然都很看不起她。翠香毫不在意，继续开口“宸王爷风雅，小女子倾慕已久，昨天是小女子设计了宸王爷其实昨天我是故意被那男人劫持目的就是引宸王爷侧目，其实那是……他就已经被我控制了……“她说的很淡然”我出生勾栏羡慕世间纯情的爱情，我自知自己身份低贱但还是希望能与宸王爷……共度良宵，后来官差来了我一时情急就把他藏在暗格里没想到他竟误打误撞出来了“她垂眸停顿了一会儿周身萦绕的都是百感交集的气息，突然她抬头”还望皇上明察，我的错不想让心爱的人一起受过“她侧头看看凌夜宸，心碎的感情直达眼底一点都不想装的。
凌越眯起眸细细思量她话里的可信性，“你说宸王杀人是受你操控？”凌越眼光凌厉，仿佛一切谎言都逃不过他的眼。
“回皇上，臣女从小长在勾栏学过些技能用来勾引人”她说的很坦荡，丝毫不以此为耻。她站起身，可能是跪的时间太长了起身有点踉跄，侧头看向一旁的侍卫，眉眼一弯柔声开口“大哥，奴家手腕痛了，能帮我把锁打开吗？”声音有点糯糯的好似沾了蜜糖惹的人心上一荡，一旁侍卫先是一愣看着她的水眸像是着了魔一样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钥匙给她打开手铐。全场沸腾了。
“咣当！”手铐落地清脆的声音吓得侍卫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两腿一软“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他跪地一个劲的哆嗦。高台上凌越震惊，天下间竟还有这勾魂摄魄的功夫，“你先下去吧”他挥手叫那个快吓破胆的侍卫退下。全场也渐渐安静，只是大家都纷纷靠后了几步，在众人眼中这就是狐媚的妖术！
凌夜宸在一旁心里已经平静了，薄唇微微勾起，聪明如他。只看着女子这么心甘情愿面容自然的顶罪肯定不是慕萧胁迫的，蝶儿……心里一软，瞬间心境里一片艳阳天。凌越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好像冤枉凌夜宸了，但想想他刚才争锋相对的神情不由得来气。
“皇上，既然事情真相如此要是废了一个皇子怕是罚的重了些，您看是否收回成命”慕萧面色如常心里却倒着一壶一壶的苦水，为了保凌夜宸周全他容易嘛，都把察言观色夹缝插针学到极致了。
凌越闻言不语，紧抿着唇，文武百官纷纷低声议论，虽没人站出来但依稀可以听出来众人的意思也是从轻处理，半晌“哼！念在宸王受人蛊惑才犯下此罪从轻处理！这妖女蛊惑皇室犯下重罪凌迟处死！”
“还请父皇仁慈把翠香交给我”凌夜宸开口，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旁翠香瞪大眼睛满面吃惊，慕萧整个人僵硬了青筋暴起嘴角轻轻抽搐，凌夜沐眉头紧蹙明显不赞同他的做法……
凌越怒极反笑“你想如何”口气平淡了解他的人却听出了风雨。
“父皇，哪有莫名其妙的蛊惑，能被蛊惑不过心甘情愿罢了”他浅笑，不等凌越开口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眸“喜欢了就不顾所有的沉沦……不是吗！”一句话意味深长，百官冷汗涔涔，冷卓然一惊，这回连慕萧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话意思太明显当年凌越的风流史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无所顾忌的沉沦吗……
凌越全身一僵，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滚回去反省！”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回内殿。太监总管也紧顾着明哲保身凌越走的太急他先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匆匆喊了个退朝就去追凌越了。众人长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过后纷纷埋怨宸王不尊重皇上，都嘟嘟囔囔的三一群俩一伙走了。凌夜沐拽着凌夜宸的衣袖责备他鲁莽，慕萧不好明面上和凌夜宸走的太近直道了句恭喜便吊儿郎当的走了。
冷卓然半天没动，心里有点波涛。凌夜宸刚那句为了爱情不顾所有可不止凌越，当年的一堆荒唐事现在想想真是百感交集，长叹一声朝凌夜宸走去。凌夜宸浅笑着安慰凌夜沐，翠香站在一旁只当个小透明。众人看冷卓然过来纷纷看向他。
“冷将军”两人齐声道，声音中很是尊敬。
冷卓然冲凌夜沐颔首道了句殿下，便转头看着凌夜宸“唉~真是跟你母妃一个性子”他有些感慨。
凌夜宸身体一僵，他尊敬他是因为他是蝶儿的父亲，听他这一句好像跟母妃还有些渊源，“将军熟悉母妃？”
“呵呵，都是过往事了，殿下，皇上就是一些心结没解开无意伤殿下的心”他一笑总看着这对父子相互伤害他心里有点负罪感，跟凌越兄弟这么多年说是要恪守君臣之礼但私下里早没了那层间隔。
“心结……”凌夜宸冷冷一笑。
这边凌越大步出了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里全是狼狈。凌夜宸意味深长的话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他暗自咬牙“江焱！你还真是给朕留个好儿子！”站了一会儿便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正是岚妃的宫里。
一个时辰后闲蝶院
冰凌从外边回来喜上眉梢匆匆走到雨蝶身边俯身附耳低语。一边雨蝶听着面色复杂，听凌儿汇报完“你先下去吧，宫里的眼睛切记藏好能不用千万不要用！”
“是！”冰凌自知此事事关重大，快速退下去安排。
雨蝶右手无意识的转手水杯，明显思绪已经飘没影儿了。球球乖乖的站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自家主子。他竟开口保下翠香还是冒着被治罪的风险，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