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二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一直在旁看着的萧景宸,看着两个女子艰难前行,看着紫荆身上的安然摇摇欲坠,三两步过去,将人抱起。
安然回头,看着刽子手的大刀高举于空中,艳阳之下,她只能看到大刀模糊的外形,可是又清楚的看到锋利得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把刀上的亡魂要在添一人,那人叫安慕忠,她的爹爹。
“别看。”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安然闭上双眼,一滴清泪滑落下来。
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了皮肉绽开的声音,鲜血飞溅出来的那烫人的温度。
今天阳光正好,适合镇压亡魂。
左相府
邓容儿屏退了所有人,一身华服,那是她成亲时所穿的,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自己亲手绣上去的,一针一线包含她的祝愿,愿他们相敬如宾,愿他们携手白头。
老爷,成亲当晚你曾说,执汝之手,相伴一生。
如今你的一生走到尽头,我自当追随。
愿黄泉路上相伴而行,阎王殿前求得再续前缘。
“去左相府。”
萧景宸看着她,不发一言,她的身体现在不过是在硬撑。
“萧景宸……”
两人对峙许久,马车之内空气凝固,她固执不肯让步,他又何尝不是?
他知道亲人在面前死去的痛苦,那般的撕心裂肺,好似身体里的血液悉数凝固,肺里的空气被抽空,将人死死困住,用尽全力才能从中拼出来。
她现在太瘦弱了,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都不适合在这么继续强撑下去。
可是安然并不管这些,事实上她现在想的只有安慕忠的那一句,“替爹照顾好你娘。”
许久,萧景宸终于妥协。
谁又想到,左相府门前的招魂幡已高高挂起,招魂不仅仅招安慕忠的魂,还有邓容儿的。
再传噩耗,安然绷着的弦断了,身子随即土崩瓦解,昏倒过去。
安棋从左相府出来,恰恰好便看到安然昏倒在萧景宸的怀中,原本正是低沉的他瞬间便暴怒起来,“萧景宸,你说的瞒着她,怎么偏偏今日带她过来?”
他原本听从安慕忠的吩咐,今日在家守着邓容儿,可谁知他不过出去了一会子,邓容儿便已经出事了,如今在看到安然晕倒在左相府的大门之前,更是雪上加霜。
“先别说了,快去请御医。”萧景宸将安然打横抱起来,也不管安棋那杀人的眼神,径直往里面走。
左相府他来过几次,也知道安然原本的闺房在哪,此时也用不着别人带路,自己便径直往那儿走去。
“二少爷,还是宸王妃的身体要紧。”管家宁绍过来规劝道。
自从安慕忠出事以来,府里的人散去了大半,能够不离不弃的也就只有那些在府里呆的年月足够久的长辈了,比如宁绍。
安棋看着宁绍眼底风卷云涌,种种情绪都处于爆发的边缘,柳听荷他捉不住,安慕忠他救不了,邓容儿他守不好,若是如今连安然都出事了,他实在不知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在继续活下去。
安棋将自己心中种种杂乱不已的情绪压下去,无力的说道,“走吧。”
醉仙楼
如月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雅间,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人等候在里面了,是影续。
影续此时正一手揉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见到她的到来,只是放下手,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上次见他时候,他依旧精神矍铄,不过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头上的白发已是明显了许多,这一桩事其实于他而言也是一场打击,毕竟安慕忠曾经与他共事几十年,朝堂上的伙伴,亦是生活中的知己,只是可惜,如今一切都不是了。
“影大人,”如月坐到他的对面,“此事到此可就算是结束了?”
“安慕忠人已经死了,怎么还不该结束吗?”影续反问道。
“可若这幕后真正的主使并非是他呢?”如月笃定的看着他。
影续有意的避开她的视线,想他一生弯弓射月,如今竟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没有半点的威慑力,真是可笑。
“怎么如月姑娘是不相信皇上的圣裁?”
“怎敢?只是有些人隐藏的太深,皇上怕是也对此人抱有死心,故此让此人逃脱了。”如月轻轻的说道,语气淡淡的,谈不上憎恨,只是在陈述一见事实罢了。
影续听她这么说,心里依然知晓她所说的人是谁,原本帝都之中关于他的传言早就传的人尽皆知,而萧郇就这么处死了安慕忠,不管是朝堂之上抑或是帝都百姓之间也都传着各种风言风语,让他如何能够不知?
“如月姑娘,有些事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安慕忠这般说着,其实心里也是虚的很,上一次有关证据的来源可不就是她所提供的,如今呢?
“这个自然,”果不其然,如月从袖中取出几封信件,推到影续面前,“影大人,只是当日官兵来左相府之时,安二爷在官兵之前取出来让我保管的。”
信件,又是信件!影续不想去看这里面的内容,只是将它们都收到自己这边,“如月姑娘,按理说左相府上下都待你不薄,可你为何偏偏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影大人说错了,如月并非要置安家于死地,原本若是能查到这幕后的真凶,凭着安左相这一辈子为朝廷所作的贡献,至少能够免除死罪,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月看着醉仙楼下面的大厅里人来人往的,想起了与安棋相遇的当日,一切都并非巧合,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她长得像柳听荷,偏偏她在这里遇到他。
“原本安家待我不薄,这些信件又是安二爷托我保管的,我本也想着不过是几封来信,也许并非那么重要,谁知缺了它们,竟是让他安然无事!”
“可是影大人,看着这幕后的主使依旧活的潇洒,我心里的这口气便咽不下去!若非是他,我的家人又怎么会死于非命?我又怎么会逃难到帝都,沦落到以卖艺为生,还要一天天的忍受那些富家公子的轻薄?这个仇,我必须报!”
影续不说话,一双眼凌厉的审视着她,他已经不知眼前的人说的是真是假,当日他信了她的话,可是安慕忠到死的前一天,依旧在说他不曾做过。
“安慕忠,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安慕忠死前的一天,影续带了几壶酒和一些下酒菜去看他,这是这一个月来的第一次,也是第一次。
几十年的老搭档了,说是没有感情是假的,事实上他从来都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