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逃回岩州
赵晟处罚萧旸其实是有些说不过去的，虽然他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萧旸违抗军令还出言顶撞，可但凡是个明白道理的，都知道这是因为赵晟一开始的决策有误，差点延误军机的结果。可他们都是赵晟的手下，自然不能对赵晟说三道四，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什么也不敢说。
也有些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窃窃私语。
赵晟一向是最好名声的，如果长期这样折磨两个功臣的话，他那贤名怕是马上就要毁了。赵晟容忍不得此事，最终还是受不住压力将苏铁放了下来。
苏铁早就知道赵晟什么会放开他，也知道赵晟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在被放下来之后懒得多看赵晟一眼。尽管他自己腿上也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扶着楚暮声直接进营帐休息了。
“阿旸，你怎么……”
“是他无理取闹，我没跟他翻脸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像领赏一样谢他吗？”苏铁没好气道，“行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在外面不会让他没面子的，可是私底下只要我们俩的时候，我才不要违背良心说他好话呢，你看他现在哪里值得你为他说话了？”
“阿旸……”楚暮声叹了口气道，“我也替他辩解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忍不住又想，我这是替他辩解，还是替我自己辩解呢？”
苏铁看着他奇怪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头一回觉得他不对了，可我总是替他说话，好像说服了自己，他就真的没错一样。可他针对你是事实，很多时候还是无理的针对。你若是继续待在这里，怕是迟早要没命的。”
苏铁一边帮他换药一边道：“可那又如何？我就算是没命，也不要和你分开。暮声，你说过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所以你不能赶我走。”
楚暮声有些疑惑：“可是我如今这个样子，还算是在照顾你，而不是在害你吗？”
“那也不管，反正你不能赶我走。”苏铁撇嘴。
楚暮声于是笑着问：“那我们一起走怎么样？”
苏铁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既然不肯一个人走，那我们就一起走好了，反正江渚都拿下来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这回命都要搭进去了。所以我欠他的人情也差不多还清了，等我伤好些，我们就辞行吧。”楚暮声柔声道。
苏铁笑道：“我自然也是想走的，谁愿意一直待在这里看这家伙脸色呢？只不过现在想走也不了吧？你立了大功，我又被罚，这个时候我们俩要是走了，他脸上肯定不好看，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风言风语呢，你说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答应？”
“答应与不答应，我们都是要走的，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还怕他不放人不成。”楚暮声好笑道。
苏铁看到了楚暮声眼里的嘲弄，心想楚暮声这回应该是真的心寒了，此时与剧本上写的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看来是时候到了，必须要走了。
赵晟肯定是不会放人的，不过当楚暮声真下定了决心的话，那自然谁也拦不住他。
楚暮声养伤期间，赵晟就一直派人前来探望，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赵晟也亲自来过几次，每回都说尽了好话极力安抚楚暮声，苏铁就在边上冷冷地看着，总觉得这家伙越发虚伪了。
楚暮声当然也有这种感觉，不管赵晟跟他说什么，他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是客客气气的回了几句，连送来的那些东西也全都退了回去。
“暮声，你我之间的感情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这天苏铁正从外面拎了热水准备去给楚暮声擦脸，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赵晟来了这么一句，这声音居然还是颤抖的，听出来是真的很伤心了。
不过这家伙伤心什么？他对楚暮声又没有多么真情实感。楚暮声对此时的赵晟来说不过就是一把好用的刀罢了，赵晟怕他的刀没了自己杀不了人，并不是对这把刀有多少感情。他不想让楚暮声走，是因为他还需要这把刀，怕别人会抢了他的这把刀。等到他日后真的打下了自己的江山，他就不会再喜欢这把刀了，他会害怕这把过于锋利的宝刀有一天会伤到自己，因此宁愿将他毁掉或者藏起来任其生锈。
人心就是如此，赵晟明明也清楚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此刻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苏铁听着有些想笑。
“主公，我对您一向敬重，年少无知时你也曾帮过我许多，所以我一直都想要好好报答你。”楚暮声低叹道，“此次江渚之战，属下赢得艰险。当时误入敌人阵营，险些丧命，那个时候我就想，若我真的死在此地，那我欠主公的，也算是还清了。”
赵晟连忙道：“暮声别胡说，你从未欠我什么。”
“主公先听我说完，那个时候其实是千钧一发，我一直强撑着，却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死了虽然觉得自己还清了，但也有些对不起主公，毕竟我当时若是死了，援兵又没及时赶到，那江渚只怕是拿不下来的。好不容易撑到阿旸来了，我当时很高兴，还以为是主公终于愿意摒弃前嫌做了正确的决定。可我没想到，我与阿旸好不容易拿下江渚，回来面对的却是责罚。”
“暮声，你立了大功，我从未想过要罚你，我只想好好赏你，是萧旸他……”
“阿旸若是不来，我会死，江渚之战会败，这就是殿下想看到的结果吗？”楚暮声不能理解，“主公若是真那么不喜欢阿旸，直接让他离开便是，何必因为私人恩怨而延误战机？主公如今这样……”
楚暮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了，他如今身为下属，能说的也不多，不禁开始怀念当年和萧旸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聊天时的场景了。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那过两日就让萧旸离开吧，不过孤不能没有你，还希望你能继续留下。”
楚暮声好笑道：“阿旸是什么实力主公很清楚，这样的人一旦放离，无异于是给别人递上刺伤自己的刀。所以主公真的会放他离开吗？”
赵晟皱眉道：“你在怀疑什么？”
“主公对阿旸的的针对早已过头，我没办法信任主公。”楚暮声如实道。
赵晟气极了：“看在你伤势未愈的份上孤暂时不跟你计较，你好好养伤吧，其他事情我们改日再说。”
楚暮声低下了头，没应什么。他从前总觉得若要告别定然要当面告别，把话都说清楚。可如今他觉得自己跟赵晟已经什么都说不清楚了，他觉得赵晟好像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总是在担心一些没必要担心的事情，却忽略真正紧要的事情。楚暮声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他，他已经劝过赵晟很多次了，可赵晟一直都听不进去。
在他的印象里，曾经的赵晟是温柔宽厚的，是心怀天下的，他一直以为赵晟打天下是真的为了黎民百姓。可是到了现在他开始怀疑了，他总觉得比起天下苍生，赵晟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自己的权利，他的威严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一旦有人的名声逼近他了，他就会愤怒，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难道权利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如果他坐在赵晟的位置上，也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吗？如果日后萧旸登上了顶峰，也会这样对待他吗？
楚暮声不知道，可是他想，不管最后他和萧旸会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开萧旸，除非萧旸先不要他了。
楚暮声心想，他还是找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和萧旸两个人偷偷跑了吧，不带走一兵一卒。他和萧旸当年是空手来的，如今也该空手离开，否则似乎有些忘恩负义了。
虽然这一年来也有了一些亲信，有些也是他自己征集来的，可他们如今都归在赵晟名下，他不能带走。
虽然楚暮声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可赵晟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容不下萧旸，放不开楚暮声，既然如此，那就把该留的人留下，而不需要的那个人，也不可能给别人。
赵晟对萧旸动了杀心，楚暮声虽然早已察觉，但是并不知道赵晟什么时候会动手，还是别人来通知他们的。他原本想的是无声无息地离开，最后却是浩浩荡荡的，在一群人的掩护下和萧旸逃得匆忙。
护送他们离开的，有不少都是他们这一年来带在身边四处征战的，并不愿意留在赵晟的阵营里。
“楚将军，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和萧公子和，大伙儿这大半年来都是跟着二位的，与二位出生入死，甚至还有不少弟兄的命都是二位救回来的。我们会留下来，都是因为楚将军和萧公子，既然二位要离开，那我们大伙儿也会跟着一同离开。”
楚暮声犹豫：“可是……”
苏铁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反正也不过三四千人罢了，对三殿下损失也不大。暮声，我知道你一直念着他曾经对你的恩惠，可你我两条命都差点折他手上了，也差不多还清了吧？”
楚暮声点了点头，最终带着众人逃回了岩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