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斩首

陈少宗回到了菱花坊，他猜的没错，方起召跟雷云正柯晚上是守在这里的。

坐在广场外的小树林里，陈少宗等到了天黑，等到他们立起了帐篷，等到雷云正柯巡视到子夜，回到了帐篷休息。

陈少宗的黑衣完美的融入了夜色里，他避开了灯火避开了人群，悄无声息的钻进了雷云正柯的帐篷。

帐篷里只有雷云正柯一个人，陈少宗再出来，带出了他的尸体。

战马不安的起落着马蹄，陈少宗将雷云正柯的尸体甩在了它的背上。

主人的气味熟悉又陌生，战马越发不安，它停止了进食，就要仰头嘶啸示警。

陈少宗站在它面前，漆黑的眸子泛着一层血色，瞪了它一眼。

无尽的杀戮气息震慑住了战马，它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陈少宗翻身上马，刚刚他已经穿戴好了雷云正柯的装备，他放下面铠，沉默的冲出了广场。

有兵士见到他外出了，也不言语。

这些将二代他们见得多了，一夜的寂寞都忍受不住，这位雷云家的公子能坚持到现在，甚至让他们觉得惊讶。

更古怪的是，过了半个小时，‘雷云正柯’竟然又回来了。

夜长而安静，安静到无法让人察觉有个灵魂离开了。

天亮了，太阳悠悠起身，悬在了天空正中，已是正午。

广场中央的高抬上，红毯间，一个瘦弱的人被押解了上来。

他穿着一件赤红色的宽大袍子，像极了大喜的婚服。

这样，等他的头从肩上落下，等他的血从脖颈里喷出，就会被红袍吸收，不会那么的难看。

祭祀的仪式开始了，滚滚的烟尘和看客的声浪一样，一潮高过一潮。

刽子手接过了神巫递上的烈酒，仰头喝下，而后，他摔碎了酒碗。

这个刽子手异常的魁梧，身上系着两道血红的绸缎，不像要行刑，倒像是凯旋的战士。

他扯断了身上的红绸，卸下了钢铁的胸甲，密密麻麻的黑毛铺在他的胸口，一股悍勇强壮的气息张狂的发散。

他在人群的欢呼声里举起沉重的大斧，人们以更刺耳的欢呼来回应着他。

吕归尘有些颤抖，跟这个刽子手比起来，他不像蛮族，更像是下唐国的一个读书人。

这个有着凶恶眼神，因为杀戮而兴奋起来的刽子手，才应该是一个蛮人。

刽子手低吼了一声，随手抓起一个酒坛撕开了封口，清冽的酒液被他淋浇在斧刃上，浓郁的酒香让他眼睛发红，他环顾四周，像视察自己领地的棕熊。

这样有点儿表演意味的动作做出来，观众们更加兴奋，他们拍着手，呼喝都有了拍子。

吕归尘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死会让这些人觉得如此有趣。

草原上的死亡是很沉重的，下唐这个文明的国度，竟然不觉得？

唰！

刽子手猛地低头对上了吕归尘的眼睛，吕归尘被这通红的大眼吓了一跳，他明显的震了一下，要不是有枷锁束缚着，他怕是会骇的跳起来。

“哈哈！”刽子手大笑出声，他的拳头重重的敲击着自己的胸膛，那沉闷的敲击声响里，是他满满的勇武！

吕归尘看着阳光下的他不甚清晰的身影，这才明白过来。

国主让他在这里被杀头，就是要他死的卑微低贱。

他不配贵族的礼节，他不配青阳部世子的身份，他将要像普通的囚犯，偷窃的、抢劫的那种为人所不齿的普通囚犯那样死去。

背负着罪孽和冷眼，背负着看客的快意。

吕归尘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在他的脊柱上穿行，跟苍云古齿剑的剑刃一样笔直。

这口气撑起了他，吕归尘扬起了头颅，他的眼中只有天空，他不会跪着死去，尤其下跪的对象是这样一个粗鄙的刽子手。

沉重的马蹄铁声混作一声，从场边传来，四名重甲武士控马而来。

绣着华丽金菊花的大幡迎风而动，持着大幡的手轻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重。

他们领着兵士绕了广场一周，最终停在了高台下方，像是在防备高台上被五花大绑的瘦弱囚徒挣脱、逃离。

“雷云！”方起召偏头对着举大幡的雷云正柯低喝道：“别丢了威仪，这个家伙马上就要死了，把他看成腐肉就行了！”

雷云正柯微微点了点头。

这么微小的举动，让吕归尘好不容易昂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雷云正柯，因为自己的哥哥杀死了雷云正柯的哥哥，一场毫无预兆的蓄意谋杀。

刽子手赤着上身，也不知是烈酒上头还是他在做戏，他摇晃着走到了吕归尘身后，忽的一脚踹在了吕归尘的膝盖上，同时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印在了吕归尘的后脑上。

咔！

啪！

嗡~~

吕归尘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多了百十只暴躁的蜜蜂，嗡嗡直响，他眼底发黑，膝盖酥软，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声音从平淡转为刺耳只需要两秒，看客们爆发了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