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知她在雨里躺了多久。
雨渐渐地小了,直到平息,水迹顺着树叶向下滴,山中回荡着雨后黄鹂雀跃的鸣声,空气中满是雨后泥土的清香。
女子坐起身来,满是泥泞的衣衫湿湿的挂在身上,血迹被冲刷,晕染成浅浅的红色,她捂着脸,肩膀上下抖动着,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良久。
她踉跄着,扶着地面站起身来,抹干净脸上的水迹,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了。一步一步脚步很沉重,她没有回头,瘦弱的背影被刚出的太阳拉成一道长长的线,满是孤勇。
自此之后我会将你在心间妥善收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酒中加几许想念,会更香醇。
你知道吗,其实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在你的眉眼间存在着喜悦我的影子,能给我的只是惶恐。相较而言,当你看向远方,我才能仔细琢磨你的侧影,当你不属于我的时候,我才能真切意识到你曾经属于过我。
我再也不用怕你走了。
只是怪,世事无常,初见时,我已不能由我。
这条山路,那么长,那么短。站在山脚下,回头仰望,凉平寺已经又隐藏在一片云雾之中,缥缈不可期。
再见。
我们会再见吗?
若是再来一次,你会不会牵我的手?
明明早已脱力,胳膊抬不起来,腿脚也像是灌了铅,可我还是坚持走到了山脚下。这是否意味着,我终究会有力气离开你呢。
“白鸢!”耳边模模糊糊有声音响起,有人在叫我,这声音时大时小,让我听不真切。回过头,看到赵寅溪惊诧的神情,我对他点了点头,天地又变成一片黑色。
“喂,你没事吧?”声音逐渐放大,越来越清晰,视线渐渐聚焦,我感觉眼皮沉重,发出的声音也极为沙哑,“这是哪。”
“我看你好像是晕倒了?又不敢动你,就把你扶进客栈了,你这怎么回事?”赵寅溪坐在我旁边,嗑瓜子嗑得起劲儿,咔嚓咔嚓的声音让我听了头疼。
身上一阵不适,抬起胳膊来一看,湿湿的衣服还黏在我身上,抬起胳膊揉按额角。“你连衣服都不给我换?”手脚冰凉,却触到额间的滚烫,是发热了。
“……还得换衣服啊,我哪知道。”他无辜的看了我一眼,又咔嚓咔嚓去了。
“……那能麻烦您现在去帮我买一套新的吗?”我重音咬在“您”上,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头疼,我为什么会觉得他靠谱呢,还坚信他能把我救出来?
“哦哦。”他撒下一把瓜子残骸,拍了拍手,还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就准备出门了。
“……我在发热,帮我找个郎中来,或者简单配些治疗风寒的药。”
“行行行。”他一边随意附和着一边带上了门。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因为衣服湿的透透的,而赵寅溪基本是什么处理都没做就直接把我放在床上了,现在床上和被子上也是一大片水迹,那种被捂热的湿气附在身上,粘粘的让人不适。没有替换的衣物、也没有走动的力气,我只好坐起身来,披着被子,往刚才躺着的时候没怎么碰到的地方挪了挪。
赵寅溪连口热水都不给我准备,舔了舔缺水干裂的嘴角,我真的是……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能走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路线吗?
我只发了一会儿呆,“叩叩叩。”的声音就响起,门被敲响了。
“进——”奇怪,赵寅溪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敲门的人啊。不过我尚在发热,就当是烧坏了脑子吧,这个念头捎了一下就过去了。
哗啦啦涌进来一堆官差,堆满了屋子,官刀黑黝黝的刀鞘闪出锋利的光。
而后一个脚步声响起,更像是为了突出自己故意踏重的,来人下巴高抬,我只能看到他的鼻孔,满是趾高气昂的小人得色,他走到我面前,故意绕了两圈,官靴后面的鹌鹑蛋大的翠玉吸引了一瞬目光,他拍拍滚圆的肚子,对着旁边店小二打扮的男子说道,“就是她?”
“回禀大人!正是!不过之前还有一个男子来着,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店小二抬头对他笑得很是谄媚,腰趴地低低的。
那官差用手挑起我的下巴,左右拨弄了两下,“长得倒是不错。来人呐,带走!”
几个带刀的上来就要抓我的手臂把我拖下床。
“慢——敢问大人一句,小女子何罪之有?”按照常理的话,江湖中人是没那么大本事让官差来抓我的吧?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官差斜眼看我,向周围人挥了挥手,“拿下!”
我心里一沉。
“大人还是直说的好,小女子当真没做什么错事。”
“呵,你身上满是血污泥迹,与你同行的男子又出手阔绰,住个客栈随手一掏便是二两雪花银,要说你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信?”为首的官差言之凿凿,又有人上来直接把我被子掀开扯下床,而我连衣裳都没换,更是给了他信心,“人证物证俱在,我倒要看你怎么办!”
“……”赵寅溪是他们家最傻的吧,我对这莫名的麻烦感到一阵无语,无论我怎么辩解,这个人已经认定了我的罪,又不会有人为我出头。
“不过嘛,小娘子长得这么好看,本官就免了你的死罪,准许你跟我回家做我的十六姨太,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官,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快活得很啊。”而他的跟班们看到这些,竟是习以为常,并不多言,把我扔在地上,退到一角去了。他淫邪的嘴脸,挤在一起的满脸横肉,泛着油腻腻的光,我直犯恶心,一阵胃里抽抽,张开嘴就干呕起来。
“好啊。”他的声音沉下来,阴森可怖,而后是脚步声和渐行渐弱的嘶吼,“把她给我带走,打入大牢,听从发落!”
几乎是不给我反应时间,那群跟班直接拖着我在地上前行,摩擦间我的裙摆扯裂,走过的路程慢慢染上鲜红的血迹,双腿从一开始火辣辣的疼痛变得毫无知觉。
“怎么回事?”到了客栈门口,刚好遇上回来的赵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