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实不甘
公主现处境艰难,又不得势,在宫里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她连忙向守真使了个眼色,守真会意,从袖中拿出几锭重银来,将集仙殿中前来“护送”公主的众人,上上下下打点一番。
杜六叶想着,幸好清江源善于经营,如今她们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钱。礼多人不怪,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
几番完抚,那些收了赏银的人,脸上也回暖不少。就算杜六叶离开,他们也应该不至于太为难公主。
与席风话别,杜六叶又求她为公主多多美言几句!席风会意,也是开解了她一番,只不过是说母女怄气,总有和好的一天云云。
望着一行宫灯越过长亭、湖水……曲婉而去,杜六叶默足了半响,才进入内室。
厢房当中静悄悄的。李令月不知何时,已经滚入了被中,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像个蚕蛹一般颤颤兢兢地抽动着,显见是还在哭。
杜六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李令月年纪越大,反而是比从前更加爱哭了。既然她觉得难受,就让她发泄出来吧!
无声无息地坐着,杜六叶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一会儿计念着,姚元崇怎么变得如此绝情?完全不把她和公主放在眼中,排挤打压起来,毫不手软……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是她杜六叶欠了他的债。
不过,也许别人姚大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他欠别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选择家世更好的崔秋羽,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可杜六叶的心里,就是莫明的难受,怎么也理不清,胸腔中郁郁的痛,她索性长舒了一口气,却也并不见好转。
还有夏候瑾之,公主对他倾情至此,一味苦苦为他求情,方寸大乱。武则天却全当未见,不闻不问。有可能是武则天早就在暗中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沉稳有度,进退从容。
怎么办呢?李令月肯定没有办法那么轻易的舍弃夏候瑾之。只是不管夏候家族谋反与否,武则天欲做的,不过剪除裴炎的党羽,清除异已罢了。而姚元崇恰恰是领悟了她的意图,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想的像李令月说的那样,达成了某种协议。
所以,不仅是夏候瑾之,连同夏候家的所有人,应该全部都无法幸免于难。
现在公主又被禁了足,根本无法出宫;自己则遭贬官,连连处于被动。这下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令月见外面始终没有动静,或许是哭得累了;或许是因为被子里比较憋闷,总之她探出了脑袋,睫毛湿濡濡的,眼睛晶亮地看着杜六叶,恳求道:“师姐,救他!一定要救他……师姐——”
被她摇晃得没有办法,杜六叶从来没有发现,居然有一个人,非让堂堂公主失去理智?她不想动,任李令月摇晃了一阵。见杜六叶始终都没有反应,李令月急了,泪珠“扑簌簌”掉落,“师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连你都没有办法了吗?”
“好了,先冷静下来,好吗?”杜六叶又是气又是恨,又是不忍,只得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他现在怎么样了?已经被关进大理寺了吗?姚元崇到底是如何拿到那些所谓的证据?该怎么办啊?”
刚开始见她还在清理头绪,杜六叶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只见她又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接近崩溃。
“师姐,他肯定没有谋反的……”
“我知道。”杜六叶半抱着她,任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她轻声道:“你还不明白吗?政治无是非,只有立场而已。
今天在朝堂之上,裴炎劝皇上,还政于冀王。弦外之音已是明确,他认为皇上不过是窃国之贼,并非天命之主。而冀王才是根正苗红的皇室之后,大唐未来之皇。
只怕,他也有些反抗女帝执政的念头,我们都能听出来,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她听不出来吗?
说起来,冀王的日子,只怕是比你还难过……
扬州的叛乱,不管跟裴炎有没有关系,他既有此心,外甥又卷入其中,只怕很难再洗脱干系。
他敢在此时临阵发难,还不是算准了他根基深厚,加上叛乱正起,皇上拿他毫无办法?
可惜,他又算错了,皇上啊——千古一帝,根本不是寻常女子,快恨斩乱麻,一举将他拿下了。
偏偏程务挺不识时机,在那个关头去为他求情,真真以卵击石。他若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暗处徐徐图之,此事尚且还有转寰余地。
如今到好……不但是他,连着他的一应亲朋,所谓的‘党羽’,也尽数被捕。皇上,必定是要防着他们里应外合!
事到如今,你明白了没有??夏候瑾之不管有没有参与谋反,有什么关系?重点在于,他们和皇上的政见产生了分歧。
尤其是在这种叛军突起的关键时节,假如内部先乱,从里瓦解,武周危矣。
所以,皇上才会行动如此的迅捷,以光之神炷定了裴炎的罪。还拿下了程家以及夏候家的所有人等……
国之社稷,大势所趋,皇上岂会由你儿戏?听你谈什么私情?”
慢慢的李令月似乎是真的安静了下来,她也不哭了,眸中升起一股幽冷的光。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是就是、非就非、黑就黑、白就白……政治怎的有如此污秽的苟且?
这些曲折的弯弯肠子,不都发黑?发烂?发臭了吗?
没有谋反啊!是真的没有!为什么不能说?不可能去查?不能还他一个清白,难道,要她眼睁睁地放弃夏候瑾之吗?就这样看着他冤死狱中?她做不到,也不甘心。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师姐说得非常有道理,她们看问题的角度,和层面,全都不同。
于她来讲,夏候瑾之,是她的心上,今生至爱。自己绝不会弃他不顾,江山也好,国家也好,她不在乎那些。
她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