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入地牢
大理寺的地牢非常阴冷,即便是在初夏,也是寒气逼人。守真用双臂紧紧地抱胸,不急不徐地跟在杜六叶身后,她好像听到了某种声音,就像连绵的风雨中,破旧的房屋一直在漏水,“嘀嗒嘀嗒”地在耳边回旋,她使劲地睁大眼睛,但四周一片昏暗,却令人更加的看不清楚……
“执事……”她在心里喊着,她觉得这里让人瘆的慌。可她作为杜六叶最为得力的支撑,这话是万万也不能说出口的。
走在前面的杜六叶一直低着头,她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的,想到的都是各种纷杂的事。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梦。有时候会梦到师傅殷切的面孔;有时候是养母模糊又不可触碰的音容;有时候看到的,是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李令月,她会偶尔笑着回头喊:“姐姐……”
听到这声呼喊,她就醒了过来,发现睡得更加累了!及至到了大理寺,也没什么精神。
腐旧的木桩早已看不出颜色,上面坑坑洼洼,有些是被鞭打的;有些是被铁铬的;有些则是被剑划的……
突起不平的凹槽里,沾满了血渍,黑的、红的……冷的、热的。
夕萝被吊在木桩上,头发蓬乱,脸上布满污痕血迹。衣服全部被抽烂了,皮肉外翻,白色的血骨,好像森森可见。红色的鲜血一直不停地外流,浸透了她的衣衫。
如果不是狱卒引着,杜六叶根本认不出这就是夕萝,因为她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实在让人惨不忍睹。
“把她放下来。”杜六叶吩咐道,语气显得冰冷又不容置疑。
“啊?不是……杜侍中?这……于大人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嫌犯的,你们这样已经算是破例了,不行……”几名狱卒围了上来,正要阻止杜六叶。程伯献却怒了,抬起腿,一脚踢了过去,大骂道:“狗娘养的,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指手画脚的余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几名狱卒应声倒地,守真却已经眼疾手快的拿过放在一边的利刃,干脆的划断绳索,把夕萝接在臂中,问道:“夕萝,你怎么样了?”
杜六叶也蹲了下来,为她把脉,饥饿,外伤……损耗严重。杜六叶示意井儿把随身携带的药瓶拿出来,倒了几颗“养心丹”给她服下。
正忙乱着,突听有人傲慢地说道:“什么人敢擅闯大理寺啊?还敢私自释放囚犯?不想活了?”
杜六叶低着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为夕萝擦去额上的血渍。并没有理会来人。
“哟!这不是程将军吗?”来人叼着根稻草,态度恣意张狂。程伯献了认出他来,是于忠。但他双手抱胸,鼻中冷哼,并不把于忠放在眼中。
其实他与这于忠也算老相识了,太子在位时,他们跟九皇子起冲突。那时于忠跟在九皇子身后,自己没少跟于忠干架。
于忠见他不理自己,心中就很有几分生气,以前不过是仗着太子,现在?呵呵?凭什么啊?他双手负背,大喊道:“拿下——”
程伯献一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还未做出反应。就见杜六叶冷冷的站了起来,抖了抖手帕,不紧不慢道:“谁敢?”
于忠身后的士兵也怔住了,他们可是听说过的,这位是新晋的二品侍中……官大一级压死人嘛!不由得纷纷朝于忠看去。
只见于忠转了转眼珠子,轻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小侍中,杜大人啊?你不去郊外玩泥巴,跑这来做什么呢?”
自从来洛阳后,杜六叶一直跟着太子和公主住在渊歌山,可不是在郊外玩泥巴吗?杜六叶面上一笑,并不把这话放在眼中,而是直入主题道:“玩泥巴的杜某人,要把这位姑娘带走。因为,杜某有话要问她。”
说着这话,她还特别顽皮的凑近于忠,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于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一愣。半响才气呼呼地甩了甩衣袖高声道:“你当朝中禁地是你的儿戏之所吗?带走?你疯了?”
杜六叶特别无辜的摇了摇头,真诚道:“我当然没疯,只是——你看这样够不够?”她说完,就轻飘飘地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在于忠眼睛晃了晃。
雷驰电掣间,于忠脑中“嗡”地一响,随即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叩头道:“参见天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身后的一众士兵立刻傻了眼,也齐齐地跟着他跪了下来,一起叩头行礼。
杜六叶很满意地点点头,从容不迫地从他面前走来走去,就是不发一言。等她沉思够了,游晃地够久。才挥了挥手,命守真把人带了下去。守真一时没忍住,不厚道的笑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六叶,果然是跟公主呆得久了,性格也是会互相影响的。
于忠跪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气得真咬牙,心里暗骂道,他娘的!怒火冲天的朝身边的士兵喊道:“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跟九皇子禀报此事?”
“得令……”几个小兵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回身看见于忠还跪在地上,又急急忙忙地把他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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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萝伤得很重,全身许多地方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而且杜六叶发现,她的胸口还断了几根肋骨。脚筋也被挑断了,可见被用了酷刑。于忠真是心狠手辣。就算是被医好了,这姑娘只怕也只能终身残疾,甚至瘫痪。
杜六叶心里有些惋惜。虽然现在给她用了许多药,但她却一直高烧不退,口中也念念有词,“不是我……我没有……没下毒,不是公主,不是……”
杜六叶本来想问她一些话,但看她现在的情况,只怕是困难了。只有等她好了再说……
井儿看着她有些可怜,不住地为她换着凉巾子,忧心忡忡地问杜六叶,“执事,你说她有可能是凶手吗?”
“还不知道……”杜六叶寻思着,有些惶怔。她见夕萝的次数不多,对她也不算熟悉。但是单单从她冒死救李令月,以及这次,即便受如此重伤,也要撇清李令月与此事的关系来看。她应该不是个心思歹毒的人。或许她真的什么也没做?那李弘为什么会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