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是劲敌
问荷阁内,酒菜飘香。问荷阁外小雨纷霏。早春莲角尖尖,沐浴着烟雨扬扬,朦胧更胜仙境。且是,无荷可问。
立在湖的中心,临风照水,一人白袍翻飞,欺雪赶霜;另一人红火如焰,自燃自灿。
“呵,想不到你也来了。”红衣女子单手负立,望着水中的倒影子。“你要不是个出家人,我真要当你是个劲敌。”
白色道袍缓缓移动了几步,声若冰凌撞击,苦笑道:“此话怎讲?”
“小小年纪就长得这样——不可方物。”裴澄欣想了许久,也不知道用哪个词来形容她更加贴切。看似稚嫩青葱,冰雪晶莹,却又有铅华洗尽的淡漠气韵;看似高洁典雅出尘,却又内敛纯默。
“你应该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我来洛阳吧?”杜六叶不再接她的话碴,悠悠旋转到石桌前坐下,单手支着额头,拿起玉筷。夹起珍珠什锦卷,咬了一口。
鸡蛋的松脆,蔬菜的清香,夹杂着烤肉的绵厚多汁。实在令人回味无穷。杜六叶忍不住又试了试玲珑福寿鸡、黄金灸鹿肉、松滋烩熊掌、佛手金柑……
菜色花样繁多,佳肴美馐,杜六叶唯独对鲜嫩的白壁滑藕片情有独钟,可见她还是怕油腻,喜清淡。
裴澄欣坐在一旁,自斟自饮。她自小生在长安,在家中排行老二。府上虽不算大富大贵,权柄滔天。但也衣食无忧,算得上有头有脸。
长姐嫁给了当朝勇麾将军的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兄方绍齐。
虽说以裴家的地位,不能跻身于顶尖的媛贵圈子。但她也时常随着母亲,长姐游走于各种极奢豪宴的边缘。
她当然不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但也正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才让她更想往上爬,更想让那些看似端庄优雅,金贵玉质的候府千金臣服在她的脚下。
因为那些看似绝世的丝绸、不菲的钗饰,和得体的笑脸、假意却合适的言词……都令她感觉到恶心而又虚妄。
但杜六叶不同,她的举止随性而发,不矫揉造作。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虽饥饿异常。吃相却是自然平稳,手不停箸,抿嘴慢嚼。好像她吃的是一种哀凉……
裴澄欣想起她的身世,苦笑举杯道:“来,敬杜……药典一杯。”
杜六叶抬头,明眸善睐,轻轻与她碰杯,“你的消息到是很灵通。”
“呵呵,当然,你觉得如曼怎么样?”虽然问荷阁是个好地方,三面环水,一面木曲折桥。问完这句话,裴澄欣依旧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毕竟这是在太子府。哪怕所有人都立在桥头廊下……
“还不错,体贴细心周到,样样顾全,再好不过了……”杜六叶又喝了口甲鱼汤,无心无肝的回道。
“是很不错。”裴澄欣听着心头微酸,但她刻制压下,豪爽地灌了口酒,笑容中带着少许的嘲讽,“不然,也不会整垮太子身边……曾经,最为得意的大宫女如蕾了……”
“难怪,这次前来,我看着太子身边的许多侍女,都非常的面生。果然宫闱似海。”杜六叶不紧不慢地啜着汤,不显山不露水。
裴澄欣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望着帘外蓑蓑烟雨,状似无心地问道:“你不觉得太子这病,也真是来得奇怪吗?你离开长安时,他其实都要大好了。”
“你想说什么?”杜六叶也为自己倒了杯酒,饮了几口,甜甜稠稠更像果浆。她挑眉……
“你是医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明人何必再说暗话?”裴澄欣咄咄逼人地看着她的眼睛,已有不悦。
见她如此,杜六叶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独自凭栏而立。想了许久,她才开口道:“那你为何不干预呢?”
“说得容易……”裴澄欣拖着酒壶,有些飘浮无力地跟了上来。“……我们裴家不过是与太子交换了庚帖,虽打算与太子议亲。但皇后娘娘一直以太子在孝期为由,不置可否。
加上李弘他一直病着,我未过门,现在身份尴尬,如何敢得罪他身边最贴心的人?
要是她们再故意传出我与太子的风言风雨,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呢?”杜六叶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瓷杯,“你要我去开罪她们?”
裴澄欣就莺莺迭笑,她为杜六叶斟满了一杯酒,恣意道:“以你的聪明才智,绝对有办法。”
“那可不好说,太子是在九皇子来洛阳前病的?还是在他来之后病的?”杜六叶说完这话,拿眼睛偷偷地瞟了瞟曲桥尽头。
好像是度笛和井儿在后院用过饭,拿着伞,也往问荷阁来,杜六叶轻轻地摇了摇头。度笛会意,拉着井儿在桥边立等。
裴澄欣静静思索起来,许久才开口道:“……我记得,好像是在九皇子来的前两天,太子殿下就病倒了。你在怀疑什么?”
杜六叶拿着酒杯一饮而尽,这甜酝让人真是越喝越过瘾。她晃着空杯,示意裴澄欣给她满上,微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在玄青观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跟九皇子勾结在一起?”
“哈哈哈……”裴澄欣随即大笑了起来,媚媚娟娟地伏在杜六叶耳边说道:“当然有……我不过是为了除掉杨丝盈。
如今杨丝盈已出家修道,太子妃之位非我莫属。
东宫那位嘛,就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所以你的立场就变了?”杜六叶也与她耳鬓厮磨,看起来亲密不已。
“不错……”裴澄欣笑得荡漾,“你现在必须为我肃清这太子府的所有障碍,为我铲平一切绊脚石。待我登基为后,保你此生富贵无忧!”
“如果我不愿意呢?”杜六叶拿着酒杯,醉眼迷离。
“你不会不愿意的。不如,你想想玄青观,想想你师傅,或者再想想那些寄养在道观的孤儿,万一哪天她们失足,听说玄青观别的不多,山多……
到时,对于你来说,岂不成千古恨事?哈哈哈……”
这笑声听在杜六叶耳中,如同尖刺并发,扎了她满满一身。是啊,她只有软肋,却身无披甲。能怎么办?
她幽幽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肃清这东宫的所有障碍’?”
裴澄欣目光烁烁生辉,满意地搭着杜六叶的肩膀,小声道:“首先,除掉如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