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抗争 - 黄花涝 - 日子王三青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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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抗争

柳若梅与魏国生一起赴难的消息,王启梦是在茶馆里听到的。那天下午,茶馆里的常客们谈到昨天的共党份子被游行示众的事。

“那个领头的共党,真是条汉子,戴着脚缭手铐,背上插着牌子,还要站在车上对周围的百姓宣扬什么苏维埃,当警察去用破布堵他的嘴时,他竟举起手铐砸警察的头,那个倒霉的警察满脸是血。其他的警察围上去时,他还大骂警察是狗。”一个白胡子老头用一口汉腔说道。

“听说这个领头的共党是军队的一个排长,正准备带自己的排去投奔红军,,结果被包打听们知道了,抓了他,他的那个排的士兵个个都受了酷刑。”另一光头老汉说。

“要说酷刑,谁也没有这个排长受的残酷,听说打得死去活来,用烙铁烧,昏死过去了用凉水浇醒过来,灌盐水,用电打,什么刑具都用过,就是不报出同党的名字,真是一条好汉。”

“你夸奖共党,就不害怕被警察抓去受刑?”光头问。

“我又不是共党,何况我的儿子还在为政府效命,他们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用?”白胡子反问。

“更奇的是那个北平来的女大学生,本来警察没有抓到她,她却等着囚车经过时要跳到车上去,叫着要为那个排长挡枪子,结果警察对她开了一枪,她就倒在车下死了。真是侠客,了不起的女侠。”光头赞扬起来,放下茶壶,又是点头,又是伸大拇指。

“汉口,不光指汉口,整个武汉三镇是出豪杰的地方,辛亥那年闹光复,武昌打了第一枪,十多年前铁路上闹工潮,江岸拉响了第一声汽笛,还有林祥谦,更是条硬汉,这些人不简单。”

王启梦听着两个老头的对话,已猜到是魏国生与柳若梅的事了,只是还对柳若梅的身份有点不确定,说不定还有别的北平女大学生到汉口来。所以想接着听,看能不能得到更确切的证明,谁知两老汉又扯到林祥谦的事上去了。

“就是那个北平的女大学生,同样是在江岸火车站办夜校,跟当年林祥谦他们闹工会作准备工作一样,本来警察也要抓她的,她得到信后先躲了,谁知为了那个排长,她竟不怕死愿意为他挡枪子,现在两人一起死,真是壮烈,看来共产党都不是等闲之辈。”

“又赞起共产党来了。”光头招招手。

听到这里,王启梦已确信是魏国生与柳若梅一起遇难了,他的头旋转起来,别人再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见,等神智稍清醒后,他出了茶馆招手叫来黄包车,回到了住处。

他跌跌撞撞进了门,歪倒在沙发上,柳若梅与魏国生同赴死难的情景在头脑中一幕幕出现,每出现一次的情景都不同,结果总是俩人抱在一起,一弹从他们的身体穿过。

柳若梅的死是我的罪过,如果不是我将她从北平带回,如果不是我父亲的横加干涉,如果我在汉口找到了工作,她就不会死。现在她死了,还不知她的父母知不知道,我王启梦太无能太软弱,我的罪太大了。

柳若梅死了,我再也不能这样活着,我要与这个社会抗争,我要勇猛地闯出一条新路。鲁迅先生说过,新的生路还很多,我必须跨进去,因为我还活着。

“么样,又是一副死样子呆在家里,看见你就心烦。”太太在外搓麻将手气不好回来拿钱,见了他正好有出气的对象。

“老子见了你还心烦哩!”他吼了起来。

太太一惊,仿佛看到泥菩萨走下了神龛。“哟,今天长本事了,竟能在老娘面前赌起狠来了。”她冲到王启梦面前,手指对着他的鼻子尖,“你现再敢跟老娘狠一句,老娘就休了你。”

“啪,啪啪。”王启梦在左手扯住太太头发的同时,右手连掴她三耳光。太太还没来得及醒过神来,他又将太太扯倒在地,对屁股就是几脚踢下去,等她大喊大叫起来时,王启梦骑在太太身上,摘了她的项链,戒指和手镯。

只听一声关门声,王启梦向大街上冲去。

王启梦现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迅速叫了一辆黄包车,到了旧货商店,将手上的饰品换了银元,又叫黄包车拉到汽车站。汽车站有一辆到黄陂长轩岭的汽车要起动,他跳上这辆车找到一个角落的座位,低头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到长轩岭下车后,他顺着山路往前走。他现在的思路清晰起来,他自己对这种想法感到吃惊。原来,他是要进山去,进山去找红军,他在汉口多次听到人们说红军在山里活动,他认为越往深山走就越有遇到红军的可能,而他所知道的山,就是黄陂县北部的木兰山。为什么要投奔红军呢?因为红军是共产党,柳若梅就是共产党。柳若梅是为共产党死的,所以我王启梦要当共产党,完成柳若梅的事业。如果我王启梦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对不起柳若梅,那就白活了这一辈子。这就是他投红军的理由,找到红军就是找到共产党,当了红军就能为柳若梅报仇,也能洗刷自己的罪过。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难走,但他没有见到有红军的迹象。他只茶馆里的人说红军走到哪里就杀掉哪里的富人,共富人的产。政府的大军经常开进山里打红军,经军就在山里转圈子,政府军总是扑了空。他想既是这样,就应该有枪声,就是遇到政府军也好,那就知道红军就在附近了。可附近的村庄安静极了,在山地里干活的男人和在身边洗衣的女人都没有什么不安的表情,得问问他们才行,总不能这样毫无目标地走下去。

路边山坡上有一位老人在挖着什么,也许是在採药吧!王启梦爬上山坡,来到老人身边,果然是一个採药的,竹篓里装的他不认识的一些野草。

“老人家,想问您一下?”他恭敬地给老汉施礼。

“你不像外地人嘛!”

“黄花涝。”

“还是我们黄陂,我去过黄花涝,好热闹的生意呀!”

“是呀是呀!以后再到黄花涝到我家店里坐坐,我家是王财记。”

“王财记,老招牌,我去过,汉口还有分店吧?”

“有,有,老人家到的地方多?”

“没事时出去走走,採药、卖药,总要多去一些地方的,你说是吧!”

“我到山里走亲戚,我是做生意的,当然身上只带了点盘缠,出货的钱伙计过几天再送来,听说红军闹共产,我这点盘缠会不会遇上红军共产?”

“在红军的地盘上做生意,是要交税的。”

“只交税,不共产?”

“生意人去了他都共产,谁还到他的地盘上做生意?他又怎么收得了税呢?”

“啊,有道理,有道理。那我这点盘缠就不怕红军共产了。”

“红军就是共产现在也共不到你头上,他们走了,几个月前就走了。”

“山里没红军。”

“黄陂的山里没红军,就是以前闹得最大的黄安麻城现在也没红军,他们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谁知道,现在红军的对头到各个村报复,那些躲起来的红军伤员、红军家人,被杀光了,房子也被烧光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到山里去有没有危险?”

“如果你的亲戚有当红军的就很危险。”

“我得回去,照老人家的情况看,现在到山里已难收集到山货了。”

“还收山货,烧的烧、抢的抢,谁家还有多余的东西。”

“谢谢老人家,我得回家去了,到黄花涝时到我家去玩,我是王财记的少东家。”

“少东家到我家去坐会喝口茶吧,到县城路远,不歇会哪有力气,我家就在那间房里,家里就老婆子也没闲人。”老汉指着山下一间草房,孤零零地躺在山坡下,四周都是杂树野草。

“我到长轩岭搭汽车到汉口,这样就少走路。”

“没有汽车了,就早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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