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川救灾(一)
坞川救灾(一)
那夜,安陵淮在沐言房中放任地哭了整整一夜。
哭到酒醒了,她就安静地躺着,念及伤心之事,她就任由眼泪浸湿被褥。
启程之时,沐言前去宰相府替安陵淮辞行,又替她打点了出行的一切。
安陵淮披着宽大的斗篷坐在马车里,她擡手将斗篷的帽子遮下,眼下被遮蔽出一小片阴影,只堪堪露出了下巴。
途中,沐言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却被安陵淮先行制止了:
“先不要同我说话,也不要看我。等到了坞川,我自然就好了。”
一路上,安陵淮前所未有的安静,她像是一个散发着忧伤的躯壳,无神地靠在车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忽然,沐言看到有一道泪痕从安陵淮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从斗篷遮蔽的眼下流到了下巴,直至消失了。
——
还有半月和亲之日就要到了,南晟王宫里开始忙活准备着和亲事宜。
赶制婚服、置办嫁妆、选择送亲队伍、加强城防……南晟王宫各宫之人焚膏继晷的不停忙碌。
“王后娘娘驾到——”
越是临近吉日,晟后来阮知知这儿就越频繁。
今日是晟后这个月第八次来阮知知宫殿了,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的七王郡主。
阮知知面无表情地在殿门处迎接,晟后一看见阮知知,就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身子弱,又何必亲自迎接!对了,本宫送的琉璃簪子,知知可还喜欢?”
阮知知任由王后握着她的手,淡淡地应道:“喜欢。”
看见阮知知反应平淡,七王郡主当即忍不住了:
“王后赐物是你三生有幸,竟不磕头谢恩!”
“住嘴!”
晟后出声制止住嘲讽阮知知的七王郡主,晟后也不恼,继续亲热地笑道:
“听闻,你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本宫时常担心,便特地给你挑选了这支精美的簪子遣人送来,想着你看到了定会欣喜。”
阮知知微微欠身对晟后说道:“谢王后娘娘关心体恤。”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过后,晟后便带着七王郡主离开了。
她每月不定时的会过来看看,就是想知道阮知知有没有心生悔意、有没有蓄谋出逃。不到阮知知出嫁和亲,她一日都放心不下。
一出了阮知知的宫殿门口,七王郡主立马迫不及待地向王后抱怨道:
“义母!那个阮知知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看看她那高傲冷淡的样子,摆脸色给谁看呢!”
转身之际,晟后也面露不悦,但还是说道:
“不论如何她都解了南晟的燃眉之急,她可以对本宫无礼,但这个亲,她必须得嫁!”
——
乐桃临走前遣散了乐府所有的下人,连夜赶往沧州。
沧州在南晟以北,他们必须在斥影堂发现之前到达沧州,以保平安。
水陆相并,两人将行程的时日缩短了小半。
到达济州时,乐卓有些迟疑了。
南方的雾气重,冬日里偶飘来一阵暖流,江面上就会升腾起淡淡的云雾,缭绕在青山之间。
乐卓站在船头,略显惆怅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乐卓年近四十才老来得女,如今的他已经双鬓微霜。乐桃在船舱里看着乐卓的背影,顿时感叹岁月的悄然逝去。
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乐卓现在看着这片年少时相看两厌的故土,竟满是怀念。
乐卓指着那个熟悉的地方,跟乐桃说道:
“那里就是济州鹿鸣镇,是爹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乐桃茫然地看向那个位置:“鹿鸣镇……?”
乐桃出生不久乐府就迁徙到了阳城,对于鹿鸣镇,她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和江水交相辉映,水面很青,波光粼粼地折射出光芒。
“爹爹怎么认出那里就是济州的?”
乐卓轻笑,语气悠远:
“看的次数多了,便一眼就认出来了。”
乐桃知道,乐卓这是想家了。自出生以来,父亲便一人挑起整个乐府的重担,给乐桃应有尽有的生活。可乐桃,却从未听他说说他想要什么。
乐桃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