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四十幕
中年女子的关怀,让谢安芸更觉得不安,她连忙向后退开一步,说:“师傅,我------徒儿没事。徒儿只是在想如何开口。”
“琪儿,你没事就好。”中年女子长吁了口气,又说:“琪儿,你尽管讲,讲错了为师不会怪你。几个月前你还当着掌门和众首座的面对一幅画品头论足,讲的真是入木三分,就连风回峰的曾首座也对你赞不绝口。”
听中年女子这么一说,谢安芸原本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虽然谢安芸很想将先前跟文敏讲的“半碗孟婆汤”的故事再说上一遍。然而,面对中年女子的目光,她竟然开不了这口。于是,她定了定神,对着眼前这幅画品论了起来。
正当谢安芸将眼前这幅画的败笔一一点出的时候,中年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够了!”中年女子大喝一声,打断了谢安芸的话,说:“你究竟是谁?把我的琪儿怎么了?”
谢安芸不可置信的看着中年女子,一时忘了回答。
中年女子冷笑着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真正的琪儿对画可是一窍不通,而你对画的见地显然不是一两年就能达到的。喝了半碗孟婆汤还有这等好处,能把以前不会的也学会了?”
还没来得及后悔,谢安芸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她压来,让此时无法运起真气抵抗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最终她不得不开口说:“是,其实我不是你的徒弟------”
在这里,谢安芸几乎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除了她肩负的任务。待说完后,谢安芸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既然身份已经公开了,自然不再为此担忧。她不再顾及什么师徒之分,找个椅子坐下,然后拿起茶壶分别给中年女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中年女子没说一句话,只是盯着谢安芸,目光似乎想将对方的心思看穿。就这样过了好半天,中年女子转过身去,手一挥,示意谢安芸可以离开了。
谢安芸放下手中的茶杯,往门那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携带的天琊剑从背后摘下,轻轻的放在中年女子身后的桌上,这才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确定谢安芸离开了,中年女子转过身,面朝屋内的某个角落,轻声说:“首座,她已经离开了。”
声音刚落,一个年龄看上去与那中年女子相当的道姑走了出来。这个道姑同样穿着月白色的道袍,鹅蛋脸形,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此人才是真正的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师。
“首座,您看该如何处置?”
“严长老,你先出去吧,让本座清静一会。”
被唤作严长老的中年女子嘴角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开口,向水月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出房间,只剩下水月独自一人,默默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天琊剑。
回到房间,谢安芸发现文敏早已等在那,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尽管心里忐忑不安,谢安芸装作若无其事,拿起碗筷,一边盛饭一边说:“师姐,你吃饱了没?没吃饱的话,就帮我分担这些饭菜,反正我一个人吃不完,倒了也是浪费。”
文敏叹了一口气,说:“你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只可惜,故事终究是假的。”
谢安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叹道:“你还会像以前那般对我吗?”她刚回来,文敏早就等在这了,谢安芸自然猜出文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既然如此,还不如大方的承认。
文敏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说:“我觉得有点累,想早点休息。吃完了,碗就搁在这,我明天再来收拾。”
文敏走后,谢安芸没了吃饭的心思,她来到窗前。夕阳西下,将半个天空印成了灰黄色,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萧瑟。
当身份被发现的那一刻起,谢安芸就明白小竹峰很难再有她的立足之地。或许在水月的眼中,谢安芸就是害死她徒儿的凶手。文敏呢?刚才的反应已经证明往日的姐妹之情很难再重现了。至于其他人,虽然这些天接触的不多,见面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但显而易见的是,幸灾乐祸的肯定不在少数。原先那陆雪琪自打拜入青云门便受到水月的特别关照,就连神兵利器天琊剑也传给了她,这种情况,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和不满。
退一万步讲,就算水月真的能容忍谢安芸的存在,对她难免心生芥蒂,暗中防备,免得她这个所谓的奸细将青云门的道法偷学了去,那样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谢安芸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离开,这样也算是好聚好散,不伤和气。
谢安芸就这般站在窗前,直到夜幕降临。估摸其他人都睡下了,谢安芸立刻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好收拾,天琊剑已经还给了水月,剩下来的东西,谢安芸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这半个月来制作的简易工具,另外还有一根用小竹峰后山竹子做的竹笛。哦,本着节约粮食的原则,她将搁在桌上没动的米饭用一块布包了起来,作为下山的干粮。
收拾好行装后,谢安芸借着点点星光,从屋里走出来,朝山下走去。在离开之前,她朝水月所住的院子拜了几下,算是告别。
下山的路很难走。青云山高耸入云,作为主峰之一的小竹峰也不例外,地势陡峭,崎岖难行。由于平日里青云门上下大都是御剑而行,极少走动,导致山上的草木十分繁茂,也使得各种野兽有了良好的栖身繁衍之地。
山林中,谢安芸艰难的朝山下走去。四周黑漆漆的,就是把巴掌放在自己眼前也看不清,只能慢慢的摸索前行。周围的树木杂草长的实在太茂密了,说是走,其实用钻比较恰当。各种荆刺藏在长的比人还高的草里,能把人的衣裳和皮肉一起划破,野兽的嘶吼声时远时近,更是让人胆战心惊。有些地方很陡峭,几乎与地面垂直,谢安芸只能借助手和简易的工具,在岩壁间缓慢攀爬。饿了,就吃带来的白米饭。渴了,就吃摘的野果。累了,就找个高点的大树或地方休息。为了防野兽和毒蛇,她用绳子把自己绑在粗树枝或岩壁上的同时,还在身上和周围撒些药粉和三角钉。当然,她还用临走前从厨房顺的一把柴刀削了一些尖木,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柴刀直接放在手边,用来防身。
山上的风很大、很凉,谢安芸将所携带的衣裳全部穿在山上,并在怀里揣着几块石头,防止自己睡觉的时候被风吹下来。在攀爬岩壁的时候,她只能将这些石块丢掉,然后用绳子把衣服捆紧,以减少迎风的阻力。
其实,青云门七脉并非与世隔绝,每座山峰都有路通往山下。但这些道路都有人守着,空中还有人巡逻。谢安芸不会任何道法,百分之百会被人截住,然后被人客客气气的送到小竹峰首座或当值长老那,接受处罚。若她还是小竹峰弟子的话,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多就是面壁多少多少天。然而,身份被拆穿,让她的身份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要是水月知道她偷偷下山,绝对会把她往奸细那方面想,到时候被带到玉清殿前接受审问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想下山,又不想被人逮着,那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不过这不寻常的路还真不是人走的,几天下来,谢安芸的衣服早就破碎不堪,身上捆着一圈枝叶,穿上了原始人的夏装。手因为经常要摸索和攀爬,早已经是伤痕累累,有些伤口已经是几次结痂后又开裂,鲜血直流。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野兽,因为有雄黄的缘故,那些毒蛇也不敢围上来。
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终于在某天的一个下午,谢安芸发现前面的路不再陡斜,树木也稀疏了许多,她明白自己到了山脚下。
找个地方将身上破碎的布条和枝叶脱下,用清水洗了伤口和全身,这才拿出仅剩的一套衣服穿上。这套衣服很朴素,是谢安芸特地留下的,在下山的时候,无论身上多么难受,她都没有拿出来。
穿好衣服后,谢安芸拿起陪伴她一路走过来的柴刀,砍了一些树枝,又弄了些树藤将树枝捆扎好,扛着朝离这最近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