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08.5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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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刹车。
车轮在柏油路面上旋出两道白烟，可是依旧来不及，打满了方向盘也无济于事，眼见车身就要以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出断面，我只得踢开车门纵身出去。
车子跌出眼角，向下方宽阔的海面摔落。我喘着气站起身子，浑身的伤又开始疼起来。
前方，星十字中央桥段，桥身断裂。
切面非常平整。“对岸”距离这边至少有五十米远。这段失落的桥体究竟是如何坍塌的，现在还无从得知。
时间已经不清楚了，连抬起手腕看的心情也没有。或许是深夜，或许即将迎来东方的鱼肚白，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在这里，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在黛丝露家族边界的铁丝网附近，发现了类似于巴雷特的武器，“m10”，由dais.lab研制的x-eliminate+，射程翻了一倍，能精准打击四千米外的目标。当然需要佩戴特制的瞄准目镜，而这也在现场找到了。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张纸条，以及一张黑桃皇后。
遵照纸条上的约定，我孤身来到这里。
并没有等候多久，身后便亮起车灯——恐怕是这个时间在桥面上行驶的唯一车辆了。我回过头，眼见一部大红色跑车停靠在路中央，随即车内走出一人。
我向车内看去。白芷倚在副驾驶座上，看样子正在熟睡，也有可能是被下了药以至于昏迷不醒，无论如何小女孩的表情看起来还算安详，令我稍稍安下心来。
枪械上膛。清脆的金属咬合，盖过了桥下二百多米远的潮声。
我丢下腰间的枪，以及腿上绑着的短刀。将两件武器“当啷啷”踢到她的长靴前，我看到一丝诧异从那双灵动的瞳孔内转瞬即逝。
“真正的q，是我。”
“已经知道了。”我淡淡回答。
“可惜迟了。”桃丽扬起枪，轻声道，“没有我，你早就被莱姆佩吉杀死了。”
“没有你，莉莉就不会死。”
“你可以怪我。相同的，我不允许你做出背叛家族的行为。”桃丽道，“蓝雨，作为女人我是爱你的，但是作为黛丝露家族的继承人，你却逐渐成为了不可忽视的阻碍。”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成为杀人机械，成为q的原因吧。你总是为了你自己。”
“所以胜利的是我，不是吗？”桃丽直直地盯着我，“蓝雨你，总是履行着对他人的承诺，一直以这种方式生存着，可是到头来，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你知道吗，或许你说的对。”我喃喃道。
“有些事可以挽救。”桃丽柔声道，“蓝雨，你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只要你真心诚意地融入我们，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迎来最好的归宿。”
“是吗。”我苦笑道。
“我要你亲手杀掉白芷。”桃丽正色道，“只要你做到了，就依然是黛丝露的一员。”
“然后，接着被利用，合谋制造一幕幕惨不忍睹的风景？已经够了，桃丽。我退出了。”
不出所料，桃丽扬起柳眉。
“战争中没有退出的选项，只有死亡才被视为结束。”她厉声道，“你不可能不清楚，难道你要当一个懦夫？”
“呵，懦夫吗……”
嘴角毫无笑意地一弯，同时弯曲的还有膝盖。我跪在地上，缓缓闭合双眼。
“求求你，放过白芷。”
“你干什么！”桃丽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讶异和厌恶，“你、你怎么能……”
“我恳求你，放过——”但我没能说完，就看到桃丽快步上前高高扬起了手。
啪。脸上火辣辣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头很疼，但已经没有办法了。或者说拒绝思考的我，找不出其他任何的解决方式。
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身体早已超荷，换言之我早已失去了战斗的体力，这就是现实。就像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只凭一句“坚持就是胜利”拿下长跑冠军一样，人都要面对现实，以为单凭精神力就能改变世界，那是活在梦中的盲目乐观者。
“我不允许你这样……”桃丽气得肩膀发抖，“站起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你可以这么做。但请放过白芷。”我抬头望着眼前即便发怒也依旧艳丽绝伦的少女，是的，我就是喜欢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有着旁人未曾企及的美感。然而即便是我也无法猜到，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到底这辈子，恐怕谁都无法参透少女的内心。
▌彼岸花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能抱持有一线希望。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毕生之力放大一种可能性——白芷生还的可能性。
眼见桃丽僵立在原地，良久良久没有作声，不由得在内心深处长长地叹了口气。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对你来说，我不可能是正确的人。我只是世俗中的一粒尘嚣，与众皆醉于你的美丽，却未能看透你的思绪，感化你的内心。
即便如此，我不想看到众生涂炭的结局。
站起来，在少女冰火交织的注视下转过身，朝大桥的尽头走去。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白芷走上和麦乐蒂雅姐妹相同的路，尽管我无法左右桃丽的选择，无法看透她的意图，无法保证她的合作，但我必须孤注一掷。
因为老实说，走到这一步，除却她之外，我再也没有能够依赖的人了。
▌这是最后一次
桃丽始终没有开口，沉默着，既不阻止我，也没有任何斥责。直到我低下头去，脚底的海流凶恶湍急，条条白练绞杀在一起吞吞吐吐。像这样险峻的海面，又是从这个高度坠下，基本上绝无生还的可能。海风翻卷着头发，我回过头，凝望一动不动的少女。
▌所以说，直到最后，对我来说你依旧是谜
或许你也是同样的感受吧。我们两个人，直到最后都无法说清，彼此间究竟是敌是友，心与心究竟爱长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