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07.3俯览厅
……
咽了口口水。
头顶的感应灯释放出蓝色的信号冷光，我抬起沉重的脚步，随着门的开启进入黛丝露家族的最高会议厅。
光线很暗。在长桌末端坐下，能看到其他几个位置上点着几盏灯。除我之外的几名队长分别坐在左右，面目隐约在昏暗之中，我只能分辨出酒红色的一盏——在那朦胧的灯光下，桃丽粉色的发梢是这间气氛厚重的会议室里唯一略显俏皮的色调。
“你来了，蓝雨。”
沙哑的声音掩盖不住锋锐的语气。黛丝露家族首领的气场隔着会议长桌从最远端压过来。我心里清楚，这个地方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样也是战场，当下不卑不亢地应道：“是。”
“蓝雨，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才刚落座，左手边的姐弟梯队率先发难，只听弗拉的口气明显不愉快，“我们在a区拼力对抗玫瑰组，耗费这么多兵力就只为了能够歼灭这些该死的怪物，你现在却救回来一个？哈，开什么玩笑呢？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们过不去？”
我还没开口，右手边单独坐着的q咧起不怀好意的嘴角，随即舔了舔没有血色的薄嘴唇：“我十分同意弗拉少爷的怀疑，这小子说不定就是杰克家族派来的内奸，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带着一名cyan的情况下还能从杰克家族的火力中安然无恙地逃生？我觉得太明显不过了，这一定是双方事先商量好的一场毫无技术含量的假戏。如果你们不反对，我认为应该对蓝雨进行审问，嗯……酷刑也是必要的，不然向他这种固执的家伙，大概不会轻易招供吧。”
“你别瞎猜忌。”坐在老人旁边的桃丽斥道。
“小姐，请你不要因为私心而袒护这个人！老实说他根本配不上你，这小子——”
“够了，这不在我们的议程之内。”老人冷淡地打断q发颤的腔调，我看到在紫色的灯盏下，他那双瘦削而有力的手缓缓合十。
“蓝雨，你心软了。”
“我知道。”我小声道。
“但这并不适合你，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或许是这样。但我并没有违背信条，我觉得——”
“人一旦心软，就会助长他人的气焰，最后酿成不可挽回的结局。”仇罗依旧是不变的语气，然而在我听来，压在心脏上的份量却重了几分，“你的家族，正是由于这种心软走向灭亡。”
“父亲，别再提这事了。”桃丽轻声恳求。
“悲痛使人警醒，历史使人成长。十年并不算长，却足以令你遗忘自己的根源。“仇罗对女儿没有理睬，“蓝雨啊，或许你觉得片刻的心软能够拯救一条无关紧要的性命，能够换得一时苟且偷生的安宁，然而你把目光收得太小了，孩子，这也根本不是我所理解的【沉默信条】。假如蓝殇在世，也会这么想吧。我猜他一定会叹息，因为你竟然抛弃了自己的家族。”
“不，我没有！”我摇摇头，内心不由自主地冒起一股火，“我只是不想以复仇的名义行动而已，这么做、这么做不对……”
“是的，不对。但绝非没有意义。”仇罗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彼岸飘来，“很多事，我们并非追求正确与否，而取决于它是否能够成为世界的推动力，是否能够成为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个脚印，一块石阶，一副踏板。仅此而已。
“复仇或许是扭曲的愿望，然而，复仇使一方快速成长，使一方得以报应，使他人引以为鉴，这样一来就作用了整个社会的思维。我并不是蛊惑你去复仇，孩子，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一味地逃避下去，这份逃避令你心软，令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诺斯说的没错，这样的你确实配不上我的女儿，因此，我希望你找回自我。”
“我、我一直……现在的我就……”我感到无比懊丧，语言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听着，我可以答应你不去处置你带回来的这名cyan。”仇罗道。此言一出，左右两边的弗拉和q同时发出质疑，一个喊道“父亲大人这怎么行？！”，一个叫着“您再考虑一下！？”
“——但是，相应的，你需要报答我，同时也是证明你自己。我要你即刻决定，蓝雨。”
“……您说。”
我喃喃道。沉默良久，终是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望着长桌对面的紫晕。眼前，一盏盏灯逐渐熄灭。四周完全安静下来，我屏息等待着，聆听老者即将下达的命令。
“杰克家族的候选继承人：莱姆佩吉、卡宁、以及克鲁尔，我要你执行‘抹消’。”
“……是。”
随着答复消逝于黑暗，长桌彼端的灯亦熄灭了。我听不到脚步，然而会议室确乎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无尽的、令人压抑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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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小丫头估计快饿死了吧。
会议室位于双子塔东塔二层，再往上就是黛丝露家族的实验区，著名的dais.lab了。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不过既然我现在有了队长级别的权限，改天去一探究竟好了。
走出东塔，在双子塔间的广场上走着。身边不时走过成群结队的人，大约都是黛丝露机构的成员，在一天工作结束之后拉帮结伙地去周围的附属小镇喝酒扯皮……老实说，有点羡慕。
换做以前自己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感念的。果然，是我变得心软了吧。
渴望尝试普通人应该过着的生活，渴望获得普通人理应获得的幸福，渴望承受普通人应当经历的磨难……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平凡无奇的人，被授予平凡无奇的苦乐。——其实，有什么不好？
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叹了口气。“叮咚”，玻璃门旋开，我走入西塔，进入电梯间，直接按了顶楼。
圆形门开启。回到家里，走进客厅，却没见白芷跑出来迎接，张嘴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奇怪了，这小丫头跑出去了么？
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果真不在，不由得纳闷起来。出门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这一层是队长级别的套房，然而除我之外却只有三队队长住在这里，因为桃丽他们并不在双子塔住。话说回来三队队长我还没见过，适才在会议室里q旁边的位置也空着。
想着我就看向斜对面另一扇套间的门，继而走过去按了门铃，良久不见动静。
“白芷，你在哪儿呢？”我无奈之下又喊了一声，这时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轻微的声响，我有点恍然，是了，头顶的俯览厅。急忙跑到走廊尽头，蹿上旋梯，拉开俯览厅镀金的门。
“白芷？”
“哟~哥哥你回来啦~”
眼前飞出一团白花花，裹住了我的脸。白芷像只调皮的兔子扑进我的怀里，将我一下子撞倒在羊毛地毯上。
“好啦，白芷，放开我吧。”我躺在地上，拍拍小女孩的脑袋，后者“嘻嘻”笑着从我的肚子上爬起来，水灵灵的碧绿双眸盯住我：“白芷能留下么？”
“当然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支起上半身夸口道，“再说如果谈判失败，大兵哥早就进来抓你了哦。”
“哼~白芷才不要见大兵哥~”白芷跳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蹦蹦跳跳的，然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对我伸出小手，“对啦！刚才有个人敲门呢，蓝雨哥哥说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白芷就没敢开呐，那家伙披着个斗篷也看不到脸呢，然后他就往走廊这边走，白芷心想这边不是电梯的方向呢，有点好奇就跟出来了。”
“这可有点危险。万一那就是大兵哥怎么办，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虽然知道没这种可能，我却开玩笑道。
“哼，你别以为白芷很笨。白芷藏得很好！”小女孩撅着小嘴气鼓鼓道，继而神情一转，又陷入了自己的故事里，“然后白芷就来到了这个漂亮的房间，但是呢，白芷没有因此而分心，白芷继续跟着，嗯，躲在沙发后面，听到那个怪家伙把楼梯踩得啪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