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对不起他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酒馆里找到了陈昇。
酒馆里没多少人，有也就是几个酒鬼模样的地痞混子，瞧见如花似玉的佳人走了进来，眼睛当先一亮，接着又看到佳人身后全副武装，面容冷峻的护卫，打了个酒嗝，捏了捏鼻子，蔫了。
当秦姝坐在陈昇面前时，陈昇已然有些醉眼迷离，待眯着眼睛看清是秦姝后，本能的让酒意散了几分。
陈昇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声音嘶哑的问道：“消息都传回来了？”
“恩。”
陈昇喉咙上下滚了滚，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问道：“那向生......”
眼里带着希冀，他多希望那个冲锋陷阵，向死而生的男人，真的可以披着奇迹重新归来。
可惜秦姝沉默了，她劈手夺过陈昇的酒碗，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美眸被又急又辣的酒水呛的眯了起来。
“咳咳咳。”
原来如此。
陈昇再没了奢望，眼神愈发灰暗，又看了看咳的俏脸通红的佳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秦姑娘，不要喝酒了，喝醉了会很难受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顾及我......
秦姝这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明明陈昇心里才是最难受的，他却反过来抚慰她，他知不知道这种肝肠寸断下的体贴，是很容易让女孩子哭的？
“我少喝，你也必须少喝！”
秦姝美眸已经微红，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刻意买醉，这副堕落的样子让她心疼至极，于是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马上把多余的酒坛子挪了位置，在桌上只剩下了一坛。
没说不喝，只说少喝，但意思很明确了，你要是想喝的像烂泥一样，那行，我跟你一起喝，顶多再多一滩烂泥，有什么关系，只是陈昇，你敢让我喝醉吗！
这倒是准确的捏住了陈昇的命门，陈昇自然不忍心看她宿醉后难受的样子，于是只得苦笑一声，喃喃自语：“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语气萧索，还掺杂着几分无奈与悔意，只是不知道说的是谁的事了。
秦姝自然没想这么多，她先是厌烦了周围投射过来的眼光，手一挥，身边的护卫便开始了清场，几个被酒水掏空了身子的小混混跟鸡崽子一般，一拎一丢，根本没花费多少力气，接着再给探头探脑往这里看的掌柜塞了一些钱，全场就只剩下陈昇和秦姝两人了。
“什么何必如此，你这副醉醺醺的模样太丑了，根本就不是我印象里的陈昇，要不是认识你，保准把你也丢出去了。”
待人走干净后，秦姝哼了一声，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虽说嘴上嫌弃着他披头散发的模样，但手上还是给他倒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与他碰了碰碗沿，从陈昇的一人独饮变成了两人对酌。
堵不如疏，跟他一起喝酒，可以让这个神伤的男人心里好一点。
“秦姑娘，我后悔了......”
陈昇看着碗里的酒，看着黄色的酒液在翻腾，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秦姝一愣：“后悔什么？”
“我不应该让向生去的，我不应该让他去送死的。”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他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真的很珍视这段友情，我年轻时也有过一个朋友，只是当时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让他与我从此陌路，此后所有人都不敢和我交朋友，因为他们觉得我太聪明了。”
陈昇抹了抹眼眶，继续道：“我太聪明了，他们就觉得我城府很深，他们就害怕被我卖了，害怕被我利用，所以没人跟我交朋友。可我聪明也不是我的错啊，我真的不想这么聪明的......”
说到这秦姝就想起来了，之前苏游麟来信时，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关于“朋友和利用”之间的玩笑，引得陈昇当时就色变了，原来症状在这......
秦姝心有不忍，耐心帮他开解：“苏游麟不就是你的朋友吗，还有他的妹妹，他们当时还给你写信了，对吧，陈昇，大家还是很认可你的。”
“我不敢和苏游麟交朋友，我怕他在学院里被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一直忍着，忍着拒绝他的所有邀请，拒绝他平常递过来的善意，我害怕他被我中伤。于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孑然一身，秉持着不祸害别人的想法，想着我一个人就一个人呗，也没什么的，顶多孤独一点罢了，可我终于还是没忍住......”
陈昇猛喝了一口酒，好像是喝到了气管，致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你慢点啊......”
秦姝心里一跳，赶紧走过去帮他拍背，顺势便坐在了长椅上，一边拍，一边心疼的说道：“你慢点......”
“祖陷阵太热情，性格又直爽，我真的很想和他当朋友的，当时绝对没有利用他的心思，就想着，这个男的很合我的脾气，要不，就当个朋友看看吧，谁曾想我最后还是把他害死了。”
“你没有害死他，将军难免阵前亡，而且他也是愿意去的，所以这根本不怪你......”
陈昇忽然打断了秦姝的话，双目通红的看着身侧的秦姝：“秦姑娘知道他为什么去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都喜欢秦姑娘，他喜欢秦姑娘才去的，他说要为秦姑娘做最后一件事，让秦姑娘记住他。”
这真是第一次听到了，当时祖陷阵自告奋勇请缨时，秦姝还有过很多猜测，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所以她现在整个人都是震惊的，就那么呆呆地盯着陈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我放他走了，间接把他害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真傻，我就不应该听他的鬼话的，说什么为了让秦姑娘记住，难道让秦姑娘你记住，就只有这个方法吗？”
“我好后悔啊，秦姝，我真的后悔了，他这么相信我，我却让他们祖家绝后了，就连他们家的刀法也没有能够流传下来啊。”
陈昇哽咽了一下。
“他还说想带我去喝北方的酒的，还说想再舞一遍刀法给我看的，还说想以后来吃我喜酒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想陪着我做的，他不管什么事最先想到的都是我啊！”
伏在秦姝怀里，陈昇终于失声哭了出来。
这一天，陈昇哭的很伤心，撕心裂肺，肝肠寸裂。
因为陈昇他知道，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他以后会遇上有趣的人、有趣的事，甚至是有趣的回忆，但那个留着大胡子，在无数的时光里陪他一起喝酒，陪他一起吹牛的男人，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