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忠义军加入
正隆四年冬,飘雪飞扬,冰河结冻。
经历了前些日子的酷暑,今年的寒冬忽然越发凛冽刺骨,这反常的天气就算是普通的庄稼汉也看出了异样,于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民间渐渐开始有了“帝家不贤,苍天震怒”的流言,把矛头直指钟家。
换作以前皇家还会遮掩解释几番,现在钟家也习惯背黑锅了,不就被骂几句嘛,不痛不痒的,无所谓了。
毕竟现在是乱世,百姓的支持固然重要,但此时烽烟四起,根本比不上手握强大军队来的实在,只要清除了那些叛贼,百姓迟早会重新安分守己的,况且不向你们征收壮丁已经对你们很好了,还搁那说说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钟家那帮人倒是看的透彻,不过他们说的也对,历朝历代在战乱时期都会强征青壮年,而这些民兵大部分都是当炮灰的,一旦去了,大部分人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说在这点上,钟家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件事就一句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钟家象征性的下诏敷衍一下后,就懒得再管了。
这是发生在中原本土的事,今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匈奴攻打了空岛山。
没办法,这鬼天气突然就冷下来了,牛羊都被冻死了,匈奴人为了活下去就急红了眼,悍然攻击了张子睿所在的地盘。
我没吃的了,那就抢点隔壁邻居的东西,总不能坐以待毙,白白饿死吧。
这是普通士兵的想法,他们的首领也是这么激励他们的,跟什么过不去,那也别跟生存和食物过不去。
至于匈奴的上层阶级是不是还裹藏了别的险恶用心,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毕竟现在中原乱的很,恰巧他们当小弟也当腻了,最适合混水摸鱼了。
所以,在生死紧逼下,匈奴人的进攻异常猛烈,跟疯了一样,这就导致忠义军竟出现了颓势。
虽然忠义军接受过正统训练,空岛山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也架不住匈奴人这么玩命的打法啊,所以只能节节败退,最后甚至退至到了北黄......
“完了,都完了。”
等陈昇和秦姝日夜兼程赶赴至北黄时,张子睿早已经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平日的神采奕奕早就没了踪影,整个人就像老了十几岁一般,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兄弟们”。
见陈昇和秦姝联袂而来,张子睿灰败的眼神里才恢复了一些光彩。
“张统领,你们这怎么会输的这么彻底......”
饶是陈昇,也想不通他们忠义军怎么会输的这么快,直接印证了那句“兵败如山倒”。
“是我识人不慧,军中混入了内奸啊。”
在张子睿悲痛的陈述中,陈昇终于得知了其中的具体内幕。
说白了就是军中内部进了间谍,而且还是张子睿亲自干的“引狼入室”,然后在里应外合下,忠义军崩盘了......
这就挺讽刺的,张子睿最出名的就是那双慧眼了,当初与陈昇谈判时就是一眼看中了这个年轻人,这才选择了与卫平军合作,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翻了车。
“那小子我是很看好的,一直视如己出,却没想到......”
被信任的人背叛,心里确实很不好受,张子睿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在主城里摊牌时,那双曾经纯净的眼神忽然变得有多凶狠,如狼似虎,择人欲噬,与那残忍无道的匈奴一般无二,狠狠地将他还抱有侥幸的心撕了个粉碎。
他自己悲痛那是他活该,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将士们,最后倒在了匈奴的铁骑之下,死的甚是憋屈啊......
张子睿擦了擦眼角,最后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现在忠义军已经没有能力再和你们角逐了,我和各个幕僚与将军们也谈过了,大家都一致赞同加入你们卫平军,还希望秦统领和陈参军可以同意。”
这就是陈昇和秦姝急匆匆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的原因了。
其实这种事情也可以跟卫杰说的,但老张这人刚刚才从背叛中缓过来,如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短期之内不敢信任任何没有交集过的人,于是就死认着陈昇不放,扬言只跟陈昇谈,这不,在他死咬着牙的倔犟下,把两人从江南折腾回来了。
陈昇点了点头,当下就许下定心丸:“张统领尽管放心,我们在前几年就已经跟忠义军的将士们打成一片了,如今更是会对待自家袍泽一般对待他们,还请张统领无需多虑。”
尽管陈昇对张子睿的事报以极大的同情,但这种时候显然还是以自己这边为主,有了忠义军的融入,那实力便大大增长了,是件好事。
想了想,陈昇又道:“此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帮将军剪除匈奴,以此告慰忠义军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张子睿可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若是放任他在自责中沉溺,那对卫平军来说,绝对会是一件巨大的损失,这是陈昇和秦姝都不能接受的结果。
其实不管有没有老张这档子事情,匈奴一定是要赶走的,现今这么一说,也算是帮这个可怜的男人提提斗志,免的他日渐消沉,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好,那就好......”
果然,听到这话,张子睿终于有了精神,向着陈昇重重一点头,没有出声道谢,但临走时,那眼中的感动和感激却异常浓郁。
老张没有多嘴问什么时候出兵,因为他心里也清楚,打匈奴肯定不是现在,但得到了陈昇的保证后,心里的石头总归还是落地了。
送走了老张,陈昇喝了点水,在余光里看见秦姝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陈昇笑着问道,替白天鹅倒了一杯热茶,抬手示意她喝,让她暖暖身子。
接过白瓷茶杯,秦姝捧在手中,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融融暖意,说道:“我在想,世间的所有东西是不是都逃不过利益二字,你也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个人为了利益,是不是可以背叛任何可以背叛的东西?”
“是有这种说法,但秦姑娘也应当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有些东西的价值还是会大于利益的,不然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舍身取义的志士豪杰了。”
陈昇笑道,见她一杯温水下肚,便又替她倒了一杯,途中拿过她手中的茶杯时,与她的指尖碰了碰。
柔软、微热。
一如初次遇见她时所带来的感触,只是秦姝不再像以前那样喊他“登徒子”了,眼里也不再有羞恼与冷淡,如今有的,就只剩下了爱意与感慨。
她总算不会再问“你会不会离开我”之类的话了,因为有些东西是可以看出来的,比如陈昇的宠溺、爱恋,这些都几乎快成了实质性的东西,并已然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再这么问来问去连她自己都有些烦了。
望着门外的鹅毛大雪,秦姝轻轻抿了抿茶水,却突然感到头上一沉,她偏头看去,陈昇给她戴了顶帽子后,正对着她笑:“好久没堆雪人了,去堆雪人吗?”
上次堆雪人已经是好久远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记得......
那时陈昇的俊朗面容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直至与现在面前的他相重合。
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变过啊。
于是白天鹅红着眼眶,笑着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