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确定尸源

詹姆斯?瑞斯博士（美国精神创伤压力处理方面的专家）：犯罪现场中的某些线索根据它们自己本身的性质，是不容易收集起来检测的。一个人又怎么能收集起爱情、愤怒、憎恨和害怕？

帝都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次寒潮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暖过，就连我们痛绝的炎炎夏日增添几分温暖的蕴色。我们也穿上了冬季的厚毛警服，后面大大的police标志显得格外威武。这也是我最喜欢当警察的季节。

暖气时代在北方已经正式开启。家家户户也开始对自家的暖气进行检修。这一天，一个供暖管道工人来到一处居民区的地下管道进行维护工作，管道很暗并且很热，工人爬得口干舌燥，忽然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并不是太浓烈，就像烘干的死老鼠尸体。于是他降低了呼吸频率，用头顶的照灯在漆黑狭窄的管道内查看，结果却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景象。

在不远处的管道和墙壁的夹缝中，一只干枯的手赫然指着他。维修工顿时吓坏了，马上报警。

我们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来到现场以后才发现，发现枯手所在的地下管道极其狭窄，宽高都不到1米，还具有一定的坡度，只容许一个人匍匐前进。穿戴好手术服的吴智辉弄清维修员工指示的方向后，便一头扎进了管道，我们在外面只能听到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叫骂声和铁皮的隆隆声。一个小时以后，随着吴智辉的国骂声，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尸体总算被他拖出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现场收集的“线索”。

吴智辉脱下手术服，我看见他脸色有点腊黄，嘴皮皱起，服装上面也留下了白色的盐巴，他已经极度缺水了。有一个最简单的判断人类是否缺水的状态，就是去撒泡尿，看看是不是深黄色，如果泛黄，那就请多喝水了。

吴智辉喝了几口水之后，大声说道，“我再也不要用暖气了，只愿冷风轻轻吹过，悄然进入我衣襟。这该死的工作服不透风，就像在蒸笼里面呆了一个小时。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医生能穿着这些工作几个小时？”

邹若光笑笑，没有搭理他。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成为干尸状，裸体，没有头，没有双下肢，肚子已经凹陷下去，胸骨一根根排列分明，随时都要准备突破干黄皮肤的限制。

很快，根据尸检，邹若光确认了死者为女性，大约30岁。身高很难判断，估计160cm。死亡时间应该在2013年，死因根据颈骨的断裂，判断为被人扼颈勒死的。

我想了想，拍了一下邹若光的肩膀，问道：“我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大意大概是勒死是最爽的死法。人渐渐失去意识，然后飘飘欲仙，接着就是高潮，大小便失禁，最后见到了上帝。”

邹若光愣了一会儿，好久才反应过来，“你看的是邪教文章吗？只有邪教才会宣扬这种死亡献身的说法。据我所知，这种死亡方式虽然温柔，但缺氧是非常难受，之后人体触发保护机制，就进入昏厥。我没试过，但肯定不会舒服得看见上帝，只让你会下地狱。你问这些干嘛。”

我笑着说：“因为我感觉勒死的凶手并不像是会分尸者那样暴力。你的解释让我明白了所有杀人者都是一样残暴。”

吴智辉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她一只手指着北方。就像是在控诉什么？”

我翻开了那袋“线索”，里面有一把菜刀，一件女士胸罩和一个翡翠戒指。我说：“这里只是一个抛尸现场，死者死后被人背尸来此地，然后在管道里烘干了三年。奇怪的姿势应该只是凶手拖着她爬行造成的。”现场空间过于狭窄，人都不能直立行走，更别说杀人了。控诉这种死亡信息也不可能会留下。

吴智辉说：“死者的头被割下，可以理解为掩盖死者身份，但是双腿消失是为什么，我在现场的体验，一双腿并不能影响爬行的速度。”

我说：“牢笼。下肢一直以来都是支撑人类行动的方式，如果不是女死者原本就被截肢过的话，凶手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他可能不想让这个女人离开，他把她视为一个禁脔，她们很可能有关系，而且不一般。”

郑雅月问，“夫妻吗？”

我拿着干硬的粉红色女士胸罩回答道：“有可能。但情人或恋人的可能更大。这个世界最温馨的感情是爱情的话，那么最恐怖的感情就是畸形的爱情。能确定这个胸罩是死者的吗？还是生活垃圾。”

在场的大男人下意识望向尸体，她话的胸部已经干瘪成一层皮，场面很尴尬。郑雅月瞧了很久，“这个大概有d，我也不清楚。”

邹若光把这些“线索”翻来覆去，问：“你现场找不到头颅吗？”

吴智辉的汗水还是抑制不住，一边喝水一边说道：“找不到，我已经很深入进入管道了，再下去，我支撑不了。可能是带走了。”

我们都知道，作为一个特种兵退下来的吴智辉，他的体力和耐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所以他很难进入，至少超过90%的人走不下去，郑雅月说：“会不会他是夏季给扔进去的，那时候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的在里面休息。”

“有可能。”

菜刀还比较新，管道比较干燥，让它保存的比较好，上面还有一些血迹和缺口，看上去应该是断头和断肢的工具。断头其实是一个很难的过程，人骨大约能承受300斤的力量，所以，古代的刽子手都是用一把很大的鬼头刀。而这把普通的小菜刀，那就需要很大的力量和多次砍击。

我说：“他很不自信，凶手的年纪应该很大，可能自身存在很大的缺陷。而且是物质上的，可能很穷，亦或着残疾。”

由于死者死亡时间过于长久，确定尸源遇到了很多的麻烦。比如遇到一些看见尸体就情不自禁号啕大哭的人，咬定是自己失踪妻子的丈夫，直到用dna确定与他岳父没有血缘关系，才把他送回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低估了社会对负面消息的传播速度，很快，管道干尸这个消息就像病毒一样散布到了城里，不知道从哪里发起，但是很难结束。全城开始了大规模的管道检修，人们都担心供暖的时候会带来一点人类腐烂的气息。不过我们还确实需要一些舆论的帮助去寻找尸体主人，它也确实做到了。

第二天，一个男人找到了我们，估摸着30岁，长相平凡，面如土色，踉踉跄跄地走进我们办公室，他把一张照片交给我们。照片上的姑娘很漂亮，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秀挺的瑶鼻，一双眼睛流盼妩媚。我注意到男人显得很疲惫，就像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或是精神受到了严重打击。他告诉我们三年前他已经在警局里报过老婆失踪案，但是没有结果。

郑雅月找到了当时警方给他登记的信息，报案人是这个男人和苗晓翠工作的窗帘店女老板。上面的地址是xx小区，和我们发现女性干尸是一个地方。在男子报案后的当天，警方就已经组织队伍去他小区里考察，得到的线索大致如下。

据其家人朋友反映，苗晓翠原本定于2013年9月10日和她的老板一起出差前往xx出差，可是女老板表示在车站等到火车都走了也没见到她人来。于是老板就到她家去找她，没想到她丈夫却说昨晚12点他回家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苗晓翠了。而且还发现苗晓翠收拾好的去出差的行李包也不见了，还以为她直接去出差了。苗由于平时人缘很好，经常和朋友在qq上互动，由于线索太少，警方的猜测为不排除苗晓翠与某个网友私会去了。

男人很拘谨，双手交叉在一起，两个食指不断地互相敲击，他说：“我叫孙祥平，这是我老婆，叫苗晓翠。三年前她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邹若光说：“你们有子嗣吗？”人类组织dna和细胞寿命的时间相等，细胞凋亡的话首先是染色体上的组蛋白被分解，dna失去附着物然后解链变成单个核苷酸被其他细胞用于代谢。除去骨骼和头发这种稳定的组织能长时间保留以外，其余的细胞内的dna会在几天内消失殆尽。当然，如果你会保存的话，那就能存放很久。就像1888年犯罪的开膛手杰克，被2007年拍卖的他留在女尸旁边的披风上的dna确定了他的身份。三年了，男人肯定没有苗晓翠本人的dna了。

男人叹了口气说：“有的，孩子刚满1岁没多少天的时候，她就消失了。”男人把一个小塑料袋交给邹若光，里面放着一小束头发，邹若光拿走后，就笔直走进了检验室。

我问：“你们当时的感情好吗？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可能跟别人走了？”

男子低着头，“至少我认为没有大问题，当时我和她刚住进新房。房产上现在都写着我们两个的名字。”男子提到的事件很有代表性，他们的年纪正值奋斗过平稳的时间，这些人对待生活的品质会稍微降低，出轨的可能性很小。

我盯着男人很久，他的神情没有太大的改变，我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怀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男人说：“街道传得很开，街坊邻居知道后，告诉我的。时间正好合适，我也有点怀疑，一个人怎么就好好消失了呢？”

邹若光拿着报告走了出来，上面的结果是支持亲子关系，亲权概率在99.9999%或者以上。他们是母子，尸源确定了苗晓翠。男子看着这个结果，沉默了好久，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点颤抖，“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晓翠不是那种人，不可能抛下父母的。”

我们迅速组织队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让他去休息室等待，我们准备去男子的小区进行调查。

我在黑板上飞快列出了5个问题，否定了我前面错误的观点。

1.苗晓翠的死亡地点在哪里？时间？

2.10号约定的出差，为什么在9日晚12点就已经消失？

3.她并没有打算去出差，那么她去赴约的是谁？qq好友，或者是现实好友。

4.黑暗狭窄的管道作案能力。职业有？？？（管道工人）。

5.为什么尸体被人分尸？

吴智辉回答道：“地点应该就在xx小区里，长时间搬运尸体并不现实，很容易被发现。时间应该在12点以后。”

郑雅月说：“大半夜离开是一个很容易联想到出轨的信息，她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了。和女老板出差可能刚好是处于那个离开的契机，合理在晚上出去。”

邹若光说：“我注意到苗晓翠的身材比较高挑，她可能有167cm，大约120斤，我们可以把她的尸体定义为分尸，并没有太多的含义，只是让凶手抛尸更加方便。这也让凶手的体形有了很大部分的浮动问题、”

我们稍微猜测一些这个问题就招呼男人离开了，我们到达他家里的时候，男人先把小儿子叫进房间，而苗晓翠的父母站起来迎接我们，他的家是一个三室两厅的，男子是入赘的，一直和苗晓翠的家人生活。苗母老泪纵横地对我们说：“警察先生，你们总算来了，快把晓翠找回来吧，三年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说：“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们，晓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