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第二十九 - 释雪行 - 夜平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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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第二十九

章第二十九

宁素商在查出宁素尘大概率为宁家旁系商队此次遭遇麻烦的背后指使者后,虽还是努力在街边走访询问,却始终没能再得到任何可以再进一步的消息。

左济宣公务繁忙不是虚言,他需要从头准备前去东南边境的行李和制定与先前自己巡边并不相同的规划。更别说还要向平远侯府与越和侯府多走动,好先了解一些东南边境的风土人情与需要进行的工作。

而今日已是正月二十八,左济宣与宁素商定下的离都日期恰是明日。

此时正是冬七九的正中,早春时节春寒料峭,连代行府中为宁素商尘封的院子里的迎春也扭捏着不愿开放。可气温终归还是在慢慢回升,这几日宁素商出门已经无须将自己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严丝合缝了,偶尔敞开个下摆或是领子都不会再有冻人的寒气侵扰之感。

她同定南侯府周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交谈,呼出的白气模糊着她的面庞,可惜这次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宁素商扬起一个笑,再次充盈而出的白气随着她礼貌道别的话语飘散在空中,却连旁边白桦树最底下的枝条都还没有触碰到。

宁素商拢着自己敞着怀的大氅又像是不死心一般依然在大街小巷穿梭,她碧蓝色的双眸中飞速掠过无数街边的人与物,而这些都没在其中短暂停留。天色将晚,纵然又再多不甘,宁素商也只能哈出一口热气搓了搓长时间裸露在外的双手,朝着定南侯中走去。

正月二十八的傍晚,定南侯和冉夫人都难得出现在左济宣的院子中和他再清点一遍明日出发的行装。这个大儿子在他们眼中向来是放心的、懂事的,但是王上这般出乎所有贵族意料的安排还是让两人为之忧心。

定南侯带着自己的近侍去看左济宣前去东南边境的路线图与他制定的巡边计划去了,冉夫人还拉着大儿子的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嘱咐着:“为娘的也不是对你不放心,主要是你从未去过,这次一领又领了个正职,有什么事情记得多向越和侯家当副手的二公子请教,知道吗?”

左济宣点头应下,俯身看着面前的母亲出言宽慰道:“母亲放心,我定然不会妄下决断的,一切按照向平远、越和两位侯爷讨教来的经验进行。”

冉夫人面上仍未卸下她那副担心的神色,拍着对方的手轻声道:“你舅舅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加上冉家的商队也就在你们走的这条路附近,有什么应对不了的可以向他们求助。”

左济宣颔首,并未厌倦母亲一遍又一遍向自己说着这些大同小异的话语。左泊容静静领着左清安站在母亲身后,虽说这件事的准备工作他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闲来无事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还能做的。

左清安的手臂虽说基本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大家还是尽量让她不要乱动它。她百无聊赖地跟着冉夫人清点他要带走的行李,不由得感叹道:“我二哥离都的时候我没赶上,这么一看,果然新奇。”

左济宣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听闻此言不由得笑了笑:“定南侯府每年都有巡边的任务,如今二弟和三弟也逐渐长大了,想必这种机会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左大小姐可别已经生厌了才是啊。”

左清安背着冉夫人偷偷给对方做了个鬼脸,接着跳了几步跟上冉夫人的步伐去了。左济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跟旁边的左泊容说道:“你瞧瞧,清安这是怎么养出的性子啊。”他虽像是在跟对方抱怨,但是直盯着对方的眼神明显是觉得他带坏了妹妹。

左泊容自知理亏,将头扭到一边不愿意接这个话茬。左济宣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明日我前去东南边境,你二哥此时也不在家,家中小辈可就以你为长了。”

左泊容今日反常地沉默寡言,他低声应了一声就垂下头去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左济宣见他这般,出言询问:“怎的,今日心情不佳?”

左济宣关切的目光中倒映的是胞弟有些复杂的神情,而左泊容随性踹着路上积的雪泥,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是觉得,突然之间你们两个都不在府中,有些不安。”他将话说开了之后倒是擡起了头,“父亲虽这几日精神头好了不少,但是在外的事情还是兄长处理的,眼线大哥二哥都离开了,我又怎么能挑起这个大梁呢。”

左泊容面上是不解与忧虑,而左济宣也不禁想到了当年那个被迫出面处理事情的年少自己。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再怎么说,你也只有十四,处理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往好了想,很快就要出正月了,巡边的事情由我和你二哥去做,府内事务还有父亲母亲处理,留给你的也不算多。”

左泊容胡乱点了点头,但是兴致还是不高。左济宣见他这般,也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宽慰的,只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提醒他走路不要没有朝气一般含着胸走。左泊容宛如被这一拍给拍醒了一般甩了甩头,擡眸正色道:“兄长此番前去东南边境,千万一路小心。”

左济宣微笑着应下弟弟的祝福,又看到不远处定南侯的近侍似是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想必是父亲对自己规划的路线和事务有什么想要提点了的,便同左泊容挥手示意,快步走了三两步上前迎了迎,只留左泊容一人仍呆愣在原地,拧着眉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就在他整理思绪间,只觉身后被束起的头发发尾被人甩了甩,下意识地擡手抚住头发转身,只见左清安不知何时早已从冉夫人的身边离开,此时正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三哥,我刚刚看见大哥走后你就一直站在这里愣神。”左清安有些不解地将手背到身后,身子却向左泊容的方向倾斜,她头上插的步摇也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左泊容不愿在妹妹面前展露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把对方快要凑上来的脸一巴掌推了回去打了个哈哈想糊弄过去:“行了,我想点事情而已,你怎么还专门过来吓唬我。”

左清安还是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看得对方赶紧领着她先去用晚膳去了。

左济宣随家人一同用完晚膳起身回房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在斯尼尔克的这一隅之上了。他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方才父亲同自己讲的那些事情,半路调转方向朝着书房中去了。

他刚踏进书房不久门外就传来了宁素商的敲门声。左济宣在屋内应了一声,就看见对方怀中也揣着纸笔顶着发丝上的落雪推门缓缓进入。他上前搭了把手,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也不放在袖袋中?一路抱过来多冷啊。”

宁素商先是将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放到了旁边桌子上,这才拍了拍头上的雪花整了整有些松散的晒衣。她闻言擡眸,吐了吐舌头:“诶呀,这不是放袖袋中太沉了又容易折了嘛。”

她褪下自己的大氅抖落上面同样沾染的落雪,折了几下放在一旁。走了几步先到壁炉旁蹲下暖暖,虽说白日的气温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但是冬七九的夜晚同前些日子一般冻人。

左济宣踱了几步来到她身边,俯下身子缓缓问道:“这么晚了,明日还要起早赶路,你不在自己屋内休息,怎的又跑到书房中来了?”

宁素商一边将双手举在身前感受着壁炉散发出的温度,一边偏头去回答他:“正是因为明日便要离都,所以我才不放心,还想在趁着最后空闲的机会再把这些东西整理归纳一下,最后带走的东西越精简体积越小越好。”

左济宣思忖一会儿也觉得此话有理,也点头同意:“好,毕竟你要孤身前去坝勒洽县,我便不多干涉了,自己心中有数便可。书房的笔墨纸张都可以用,我还要最后检查一遍公务,就不多打扰你了。”

他看到对方颔首后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月二十九日就在眼前,时间的压迫使得二人没有心思再多聊些其他的事情,而宁素商自己的心中更是因为要独自前去一个陌生的县镇还有些难得的紧张情绪。不过过度紧张反而会阻碍她的思绪,所以她阖眼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心情专心投入到对信息的再次总结之中。

书房中一时之间安静得很。二人都忙于自己的事务,想要赶在正式出发之前再多准备一些。

这样的沉默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着,直到被一阵有些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左济宣猛然擡头,时辰已经很晚了,这个点还知道他仍待在书房的只有他的父母和自己的近侍。他先让门外之人进来,果然看到了卫川的脸。

宁素商在旁边闻声擡眸,虽心下不解但也还是先耐心等着左济宣同卫川交谈事务。不多时,卫川便退了出去,只留左济宣手中捏着一封信转身看向她。

她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轻声询问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左济宣坐回位置上,将手中稍微有些厚的信笺放到桌子上,示意对方坐过来写,手中一边拆着信笺一边同宁素商解释道:“是加急来信。”他将其中的信纸取出,把信笺上面写的信息指给她看,“淮宽写完后就立即差他身边的暗侍从西南边境出发,就是想赶在我离都之前把信笺送过来,母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先差人把信笺送给我,卡在出发之前的时间点让我看看二弟有什么要紧事要同我说。”

宁素商也知左淮宽先前一直在查由平兰入境的代行仪仗的事情,此次紧赶慢赶一定要在左济宣离都前把信送到,肯定是又查到了什么非常紧要的事情。她点点头,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左济宣摊开后正在阅读的信纸之上。

除去用于包裹的纸张后,信纸第一张便是左淮宽调查的结果,笔迹有些凌乱和飞扬,全然不复往日端正秀气,的确能看出来他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好好写字了。可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句结论,却是让两人都神色凝重定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宁素商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有些颤抖地缓缓开口:“……二公子说,曾帮助过代行仪仗的,除去那名中原男子以外还有一名斯尼尔克男子?”

左济宣有些不敢相信地再仔细看了一遍左淮宽写就的这几行字,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年纪约二三十岁,眼眸发蓝,五官深邃,会说日格拉语,对代行仪仗照拂有加,而且帮助代行仪仗后并未收取任何报酬。”

二人都不愿意将那个具体的人名说出口,但是左济宣立马把左淮宽后面写的那些具体事情翻了出来仔细查看。

没过多久,就听到左济宣难得失态的声音,他指着一处示意宁素商:“你看这里,这名斯尼尔克男子曾说过‘回到临琅’之类的话。”

“先前代行府曾获得有一名年纪相仿的斯尼尔克男子曾在临琅参与东齐政变的消息。”宁素商紧盯着已经风干的墨迹,只觉得手脚都在因为激动与紧张而不断发凉,“或许这两条消息便可以这样直接串联起来。”

左济宣平复着心绪,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他活动了活动因激动而有些僵硬的手,信纸从他的指间悄然滑落到桌子上,可他全然不顾,望向宁素商的眼中全是许久未出现过的强烈情感,一如他得知宁素月失踪后前去代行府的那一日。

“明日出发,我等到了东齐之后便可以差定南侯府的暗侍深入东齐调查,淮宽这封信终归与那名斯尼尔克男子有时间差,不知等我们赶过去后是否还有时间寻到些蛛丝马迹。”左济宣将自己靠回到椅背上,他活动了活动手指,先是握成拳,又不知该做些什么一般化拳为掌。

宁素商竟一时失语,她心中飞速思考着这人到底会不会是已经失踪了十二年的宁素月本人。虽然目前诸多线索都把这名神秘的斯尼尔克男子与宁素月相联系起来,但是她在这么多年间,已经听说了许多代行府暗侍获得的线索,也亲手一遍遍将其证伪,这次获得新的线索,她潜意识中还是习惯性地先打上一个问号。

“明日出发,好,明日出发。”宁素商有些神经兮兮地小声念叨着,不过她的失态也只是一瞬,常年位居代行磨练出的能力使她很快便调整过来了。她继续看着左淮宽来信中详细描述的那部分,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指给左济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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