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哥哥病危
从法国回到乌日肯,朱文惠接到了哥哥的电话。电话里,哥哥说想来乌日肯帮助她做餐馆。
“哥,很抱歉,”其实,她明白他是想来寻找老婆!“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还没有来得及去肯尼亚那边。”
“没有关系。那边,你本来也不熟,那么大一个国家,你咋个去找?”
“你再等一段时间,我当然想你来帮我啊!我一个人管,好累哦!哥!”
“是。我晓得。”
“万勇剑走了,我也忙不赢,临时找的厨师,我怕影响客人,经常都是我自己下厨房整!”
“我可以帮你再物色几个人手。”
“你,你最近怎么样啊?”很久没有想到的,现在突然都涌上了朱文惠的心头!
“我……还好,我在帮一家进出口公司做点事情。那个经理,以前也是在肯尼亚干过的。”
“哦。好嘛。”朱文惠陷入沉思中:这里有一个从未谋面、也很少提及,甚至于照片都没有一张的非洲嫂子,一个他们的混血儿,一个小杂种,那是朱文惠哥哥的最大心病,帮助他们阖家团聚,也是她的最大心愿!
现在,这个事情该摆上桌面了!
天啦,有完没完?
其实,和妹妹通话,朱文华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现在的他,信奉命运无常,内心深处宿命色彩很重。他明白,“信佛”,其实是年龄增长的体现。他在帮一个朋友做进出口买卖,那个朋友曾经在肯尼亚搞过援外工程,回国后时常聚会,大家都有浓厚的非洲情结。他们把四川雅安的打米机出口到肯尼亚,居然销路意外的好。中国产品结构简单,部件少,质量比较可靠,价格低廉,特别是依靠价格上的优势,现在已经在肯尼亚站住脚了。东非农机市场,传统上被印巴人垄断,现在,被他们用四川雅安的脱谷机,打开了一个缺口!生意还不错,发过去几个集装箱的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唯一麻烦的是,产品维修,以及零备件供应,还要尽快跟上。
参与做肯尼亚的贸易,朱文华是有打算的:一旦肯尼亚生意做好了,可以找机会再去蒙巴萨,去寻找老婆卡塔,寻找在心中牢固扎根的亲爱的卡塔姑娘。如今早改革开放了,娶个非洲美女做老婆,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了。问题在于,他们和肯尼亚的贸易刚刚起步,规模太小,小打小闹,合伙人老板资金规模小,利润太薄。以前他们是代表国家援外,做援助工程,对于非洲国家的市场经济规则,对于非洲商人,对于竞争对手,了解并不多,不敢贸然投入过大。暂时,还看不到去肯尼亚的可能性。
朱文华多少有些郁闷,只好等待机会。
朱文华帮朋友做点进出口贸易的同时,一个偶然喝茶的场合,他又碰见另外一个老朋友,在做出国劳务人员的中介工作,就是劳务输出。以前是国家一统天下,办事情程序多,动作慢,不能够灵活操作。记得在蒙巴萨,承包建设酒店,项目经理陈天元是德阳的,他有一个以农民为主要骨干的施工队在德阳,陈天元接手承包工程的条件,就是要把这支施工队伍,弄到肯尼亚来。哦约,那简直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那个年代,省级经营外派劳务的公司,只有一两家,说起出国,哪怕是出国当劳务人员,我们各式各样的机关,都要在上面设卡收费政审,盖不完的章,搞不完的审查,最后还说从来没有先例:派一支农民施工队,去国外搞承包建设,而且还是非洲!
什么都要先例!啥子都要按部就班,四川人属耗子不假,胆子确实小,当官的呢,害怕丢乌纱帽,投资的老版呢,害怕资金打水漂,就是不敢闯天下第一!
发展慢,亦步亦趋,恐怕就是这个缘由!
结果,当时这个工程一拖再拖,业主方都搞不懂中国人了!人家印度人,十美元就简单地把护照办了,你们中国人为什么那么麻烦,把自己的人卡那么死,有钱都不能出来挣?
现在这个老朋友,从原来的公司内退了,出来跑市场,看准的就是这个空白,在劳动力大省,四川,缺什么都可能,就是不缺人手。以前国营劳务外派,大多数是输出只会干点简单体力劳动的年轻农民,手续繁琐,渠道单一。现在人家东非洲,包括中东国家,主要缺乏有一定技能的技术人员,比如管道维修啊,厨师啊,电工啊,空姐啊,会推拿按摩的技术人才,如果懂外语,身体好,这个就是很抢手的!
朱文华开了眼界。这茶喝得值。
近水楼台先得月,朱文华已经陆续给妹妹推荐了三个厨师,一个电工,一个做保健按摩的去了,效果不错。
可是,他回到家里,面对父母亲,两个愈加白发苍苍的老人,又是另外一种难受:最近这段时间,他一次次拒绝了别人介绍的对象。他相信遇到卡塔,那就是他的命,命中注定的,就不能够违抗,人是非常弱小的,哪里抗争得过老天爷?佛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相亲?
不去,就是不想去。
即使一张张女方相片到了手上,他,看也不看。
“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母亲不明白。
“妈,你不要催。”朱文华很不想回家,面对这个问题,心烦。
“你还在怀念你那个黑人女娃娃?”老人家知道他的内心。
“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朱文华放下饭碗,认真地看着父母亲:“我那个女朋友,是非洲人,不假,但是,她并不黑!”
“不黑?难道她是白人?”老头子不大想管这些事情,在这个家里,基本上是老太婆的天下,自己在儿女家务问题上,大倒收入开支,小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基本上就是一个哑巴。只要他这个老八路,一天不上缴户口本和身份证,那就是一个活着挣钱的机器!“你呀!”
“真的,她真的不是那么……”朱文华一急,就有点哽咽:“不是黑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黑!黑人分三种!”
“哦,小子,你还成理论家了?”老头笑笑。
“听他说,老头子,你把《新闻联播》声音调小点!”
“好,遵命,老太婆!”
“我说,你们听”,朱文华看着两个老年人,郁积心头很久,拉开架势要说说,这些话他很早就想说了:“黑人有三种,第一种,你们六七十年代看见的,黑乎乎的,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那叫锅底黑,比如刚果啊布隆迪啊,这些国家,赤道战鼓!”
“嗯,小子一套一套的,可以去大学当教授啦!”
“听他说,看他能把黑娃说成白娃,花都说开了!”老太婆不满意老头子插话。
“第二种呢,是咖啡色,比方肯尼亚,坦桑尼亚那些地方的。”
“你女朋友那里的!”老头子又插话。“蒙啥子沙?”
“蒙巴萨。不一定哈,老爸。第三种呢,就是有点浅咖啡色,或者基本上接近我们黄种人的!”朱文华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意外,因为,他一直记得的卡塔小姐,他的非洲女神,好像和这三种都挨不上边!真是的!“我那个女朋友……”
“你那个女朋友,你敢说她是白色的?非洲有白种人吗?要有,我把手板心给你们煎鱼吃!”老太婆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妈老汉,你们看”,电视上正播出新闻,我们国家副总理,好像是在埃及访问,“你们看看,副总理在埃及访问,看看,那些埃及人,不就是白种人?不要犯主观主义哈!老革命!”
原来,儿子的话是有依据的。
在他小时候,经常听见父母亲在家唱一些声调不低、旋律难听的歌,说是歌,不如说是说唱,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叫“文化大革命”的年代,大人们唱的语录歌,革命的,红色的,歌词是政治色彩很重的那种。但是有一首比较特别,是男女声对唱。歌词好像是这样的:“我们老两口,学呀么学毛选,学了一篇又一篇,对照自己,检讨自己,没有大问题,就是有点主观,……”
朱文华干脆把最后的歌词,绘声绘色地唱了起来:“我们老两口,学呀么学毛选,学了一篇又一篇,对照自己,检讨自己,没有大问题,就是有点主观,……”
“哈哈!”
“哼!小兔崽子!”老爷子有点愠怒,假装要冒火!他非常疼这个儿子。永远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是嘛,你们看嘛,埃及啊,利比亚啊,摩洛哥啊,当地人都是白种人,说非洲人是黑人,绝对不准确!”
“你还真的以为你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