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暖暖 - 蔡智恒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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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大伙出发前往紫禁城。

同行的北京学生都是外地来北京念书的学生,但他们到北京的一件事,几乎都是逛紫禁城,因此他们对紫禁城熟得很。

老师们只说了集合时间和地点,便撒手让北京学生带着台湾学生闲逛。

刚走进午门,所有学生的第一反应,都是学起戏剧里皇帝勃然大怒喊:推出午门斩首!

虽然也有人解释推出午门只是不想污染紫禁城的意思,实际刑场在别处。

但不可否认午门给人的印象似乎就只是斩首而已。

如果是我,我的第一反应是:咦?怎么没经过早门,就到午门了呢?那下个门是否就是晚门?

不过我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所以不要理我没关系。

“凉凉,原来你在这儿。”暖暖突然跑近我,“快!我看到你家了!”“什么?”虽然我很惊讶,但还是跟着暖暖后面跑。

跑了三十几步,暖暖停下脚步,喘口气右手往前一指:“你家到了。”顺着她的手势,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拿着灰白色的布袋装东西。

转过头看暖暖,她右手抚着肚子,一副笑到肚子疼的样子。

“非常好笑。”我说。

“等等。”暖暖笑岔了气,努力恢复平静,但平静不到一秒,又开始笑。

“再等等……”看来暖暖似乎也不太正常。

虽然暖暖渐渐停止笑声,但眼中的笑意短时间内大概很难散去。

我想暖暖现在的心情很好,应该是我良心发现的好时机。

穿过金水桥,我们像古代上朝的官员一样,笔直地往太和殿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我清了清喉咙说:“我跟你说一件事。”“有话就直说呗。”“其实我不叫凉凉。”“啥?”“说真的,我不叫凉凉。”暖暖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不解,然后是埋怨。

“连名字都拿来开玩笑,你有毛病。”“sorry。”“干吗讲英文?”“台湾的用语在这时候通常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北京是否也这么说。”“你病傻了吗?”暖暖差点笑出声,“当然是一样!”我也觉得有点傻,傻笑两声。

“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说你叫凉凉?”“一听到暖暖,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凉凉。”“嗯?”“因为冬暖夏凉。”“同志。”暖暖的眼神很疑惑,“你的想法挺深奥的。”“如果你问我ab的弟弟是谁?”我试着解释我的深奥想法,“我会回答cd。”“啥?”暖暖的眼神更疑惑了。

“就像我一听到陈水扁这名字,直觉想到他家一定有五个兄弟。”“五兄弟?”“金木水火土。陈金扁、陈木扁、陈水扁、陈火扁、陈土扁。”我说,“他们家照五行排行,陈水扁排行老三。”“照你这么说,达芬奇排行老大而且还有个弟弟叫达芬怪罗。”暖暖说。

“达芬奇是谁?”“你不知道?”暖暖眼睛睁得好大,“就画蒙娜丽莎那个。”“喔。”我恍然大悟,“台湾的翻译叫达文西,他并不是老大而是老二,因为达文东、达文西、达文南、达文北。”“所以翻译名字不同,兄弟就少了好几个?”“看来是这样。”暖暖不再回话,缓缓往前走。我跟在后头,心里颇为忐忑。

过了一会,暖暖回头说:“别闷了。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嗯。”“公交车上挤满了人,有个靓女不留神踩了个汉子一脚,靓女转头慢慢地说:先生,我sorry你。结果你猜那汉子咋说?”“他说什么?”“那汉子眼睛瞪得老大说:啥?你sorry我?我还sorry你全家咧!”说完暖暖便笑了起来,我也赔着笑两声。

因为暖暖先学靓女娇生娇气,后学汉子扯开粗哑嗓子的表演很生动有趣。

“你让我说一句,我就原谅你。”暖暖停止笑声后,说。

“没问题。”“你刚说sorry……”暖暖一副憋住笑的样子,“我sorry你全家。”“非常荣幸。”“梁子算揭过了,”暖暖笑着说,“但我以后还是偏要叫你凉凉。”“好啊。”“那就这么着,以后你的小名就叫凉凉。”我点了点头,笑了笑。跟上她,一起往前走。

到了太和殿前的宽阔平台,有学生朝我们招手,喊:“过来合个影!”我和暖暖快步跑去,在太和殿下已有十几个学生排成两列。

准备拍照时,我伸出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各比个v,暖暖很好奇。

“台湾学生的习惯要嘛比v耍帅;要嘛摊开拇指和食指用指缝托住下巴,或用指头抵着脸颊,哪一个指头都行,这叫装可爱。”我话刚说完,听到拍照的同学喊“茄子”,在一片茄子声中,闪了个光。

问了暖暖为什么要说茄子?

得到的答案就像在台湾要说英文字母c一样,都是要人露齿微笑而已。

我和暖暖走进太和殿,这是皇帝登基的地方,得仔细看看。

殿内金砖铺地,有六根直径一米的巨柱,表面是沥粉贴金的云龙图案。

龙椅和屏风即在六根盘龙金柱之间,安置在两米高的金色台基之上。

看着那张金色龙椅,开始数龙椅上是否真有九条龙,数着数着竟出了神。

“想起了前世吗?”暖暖开玩笑问。

“不。”我回过神,说:“我的前世在午门。”“你这人挺怪。”暖暖笑着说。

走出太和殿后,我还是跟着暖暖闲晃。

暖暖的方向感似乎不好,又不爱看沿路的指标,常常绕来绕去。

别人从干清宫走到养心殿,我们却从养心殿走到干清宫。

“哎呀,不会走丢的,你放心。”她总是这么说。

一路上暖暖问起台湾的种种,也问起我家里状况。

我说我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一妹。

“有兄弟姐妹应该挺热闹的。不像我,家里就一个小孩。”暖暖说。

“可是我老挨打耶。”“咋说呢?”“当孩子们争吵,父亲有时说大的该让小的,我就是被打的大的;但有时却说小的要听大的,我却变成被打的小的。所以老挨打。”“会这样吗?”我嘿嘿两声,接着说:“人家说当老大可以培养领导风格,老么比较任性,但也因任性所以适合成为创作者。至于排行中间的,由于老挨打,久而久之面对棍子就会说打吧打吧,打死我吧,因此便学会豁达。”“豁达?”暖暖不以为然,“那叫自暴自弃。”“但也有一些排行中间的人很滑溜,打哥哥时,他变成弟弟;打弟弟时,他却变成哥哥。这些人长大以后会成为厉害角色。”“是吗?”“例如五兄弟排行老三的陈水扁,就是这种变来变去的厉害角色。”“净瞎说。”过了一会,暖暖吐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你还要带我绕多久才可以离开紫禁城,不瞎说会很无聊的。”“喏,御花园到了。”她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穿过御花园就到神武门,出了神武门就离开紫禁城了。”从踏入紫禁城到现在,觉得世界的形状尽是直、宽、广、方,没想到御花园是如此小巧玲珑、幽雅秀丽。

园内满是迭山石峰、参天古木、奇花异草和典雅楼阁,脚底下还有弯弯曲曲的花石子路。

我和暖暖在御花园的花木、楼阁、假山间悠游,还看到连理树。

这是由两棵柏树主干连结在一起,仿佛一对恋人含情脉脉紧紧拥抱。

一堆人在连理树下照相,而且通常是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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