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跳坑

这日清晨，货船码头边。

江寒挑着箩筐从货栈那边匆匆走来。

箩筐已经在货栈区域清空了一半，并且经过她舌灿莲花的游说，她还成功拿到了三十个包子的预定单。

她放下箩筐，从怀里取出条幅挂上，对着人群挥挥手，喊了声：“包子来了！”

不一会就有人围了上来，眨眼间，包子就只剩了一层。

她满意地看了眼剩余的包子，比昨天又多卖了二十个，剩下的回程路上就能卖完。

如此想着，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去摘扁担上的条幅。

这时，身边有人影晃动。

她头也没抬地问道：“大哥，要几个包子？”

那人没答她话，却缓缓念道：“巡检，特批？江家大包？本官，为何不知此事？”

听到这声“本官”，江寒心里一咯噔，手上跟着一哆嗦，差点把那白布上的红纸给扯破了。

她一把拽下条幅的另一头，动作麻溜地将条幅卷起了藏在背后，飞快转身强笑着面对突然到来的沈大人。

真是不能背后做坏事啊，这条幅才用了两天，就被抓了现行。

“大人，您，您来，来码头体察民情啊！”她干笑着打哈哈，“您忙您的，小人就要收摊了！”

沈大人向她身后淡淡投去一瞥，伸出手：“拿来，给本官瞧瞧。”

江寒顾左而言他：“呃，大人想尝尝我家的包子吗？可香了，现如今在这码头上，可受欢迎……哎，大人……”

话没说完，沈大人的手一晃，便从她身后将条幅抢了走了。

他将条幅抖开，边看边问道：“你写的？”

江寒紧张地望他一眼，随意点点头，便暗中打量起来。

这黑脸今天居然没有用气势压人，还表现得这么亲和，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心情还不错。

这样一想，江寒提着的心就放了下去，状态立刻恢复了正常，笑着道：“大人，这虽是小人写的，但也是您允许的啊，您可不能因为这几个字，又将小人关起来！”

“本官允许？为何本官不知？”沈大人将那条幅塞进怀里，好整以暇地问道。

江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条幅被没收了，却不敢去抢，转念一想，觉得只要能说动他同意，有没有条幅并不重要。

于是她笑道：“您贵人事忙可能忘了，小人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那天在堂上，您不是问那黄有能，为何不许小人卖包子——您问不许小人卖包子的人，为何不许小人卖，言下之意不就是您允许小人在码头卖包子吗?您是巡检大人，您允许了不就是‘巡检特批’吗?”

沈大人差点被她这话绕晕，沉下脸，斥道：“强词夺理！本官，例行公事，你却以此，假冒官令……”

见他不悦，江寒急忙辩解：“别别，您先别一耙打死嘛，小人这样也算是在帮您啊！”

帮他?

呵，这女人狡辩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大。

“您听我跟你说嘛！”江寒央求。

且听听看她怎么说。

沈大人心中一定，便负着双手，斜眼瞅着她，一言不发地等她解释。

江寒眼珠转了转，顿了片刻，突然向他欺近。

一阵包子香随着她的动作扑鼻而来，虽不好闻却也不那么令人讨厌。

接着，便听见她轻声说道：“如今在这码头上，不管是地痞恶霸还是苦力镖夫，甚至那些客商们，对您都只有表面尊敬。您虽是朝廷任命的，手下也有几十弓兵，可这码头上真正说了算的，却不是您，而是霸占码头多年的黄马陈三位。小人说得可对？”

沈大人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这仨不止在码头盘根错节，势力估计早就渗进您的巡检司了。这让您很头疼吧，但您新来乍到，肯定找不到入手点，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没有威信你坐在那位置上就等于零！”

“而我，就是来帮您树立威信的！”说罢，她嘴角弯成一个得意的弧度。

“哦?那你，如何帮本官，树立威信？”

“小人现在就是在帮您树立威信啊！黄有能不许小人卖包子，他进了班房，而您却给了小人特批，黄有能是黄三爷的人，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这码头还是您说了算！谁说了算，谁就有威信！小人完好无损地在此卖包子，便是维护您的威信！”

沈大人差点要给她拍手!

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在他熟悉的人里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他退开一步，看向远处忙忙碌碌的码头，沉默半晌方点点头，轻笑道：“如此说来，本官的威信，得与你的包子，绑在一起。”他勾了勾唇，露出丝讽刺，“原来，卖包子的巡检大人，才能令人敬畏！”

江寒忽略他的语气，笑道：“大人，卖包子的是我啊，小人给您冲锋，您坚定地站在后面即可。你可别瞧不起卖包子，凡事一点一点来嘛，咱通过卖包子这事，撕开一个口子，慢慢侵蚀他们的势力，往后，您还可以特批卖别的嘛！”

“既然，是本官特批，你觉得，是否需要，付些代价？”沈大人收回视线，低头看她。

“当然，往后，再有人想拿您的特批，您可以制定一些发放特批的标准。比如，取得特批，需要申请人，缴纳一些费用，或者做些什么事情——只有能令您满意，您就可以特批，您也觉得我这主意不错吧？”说罢，江寒自己都觉得这胡诌的主意特别好。

沈大人颔首，附和道：“不错。”

闻言，江寒的嘴就不可控地咧开了。

“不过，未经本官允许，你自作主张，挂出特批旗号，是否该付，更高的代价？”

江寒的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