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书到用时
谢博衍被纪芷若怼得半晌儿无语:谁能告诉他,他家娘子的正确打开方式到底是什么?!
俞潜听了纪芷若的问题,先是摇头,“不伤脑子啊,他应该没有脑疾……”继而恍然,给出了很权威的解释,“他现在正发热呢!”
俞潜对谢博衍的了解远不如纪芷若,更加觉得谢博衍这样的表现很不正常。
谢博衍生无可恋地闭上了双眼,将脸藏进了纪芷若的怀里。
他胃疼,疼得已没力气,去面对这个对他恶意满满的世界了。
纪芷若觉得,谢博衍这是想明白了,并没想到,谢博衍其实是在积攒体力,接下来就会将她堪称周密的计划破坏殆尽。
俞潜正吩咐人,去把给谢博衍准备好的饭食和药端来,谢书恒就到了。
谢书恒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却梳得一丝不乱,新换上的衣袍也穿得整整齐齐。
他虽急切,到了门口却停下脚步,知礼地问,“我可否探望犬子?”他看这屋子,怎么像人家女子的内室呢?
从这一点一滴中,俞潜深深地感到了两家人之间的差距,不由在心中遗憾地叹息,看来这门亲事,是真的结不成了。
纪氏夫妇也很快赶到了,于是,三人一道进屋。
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谢书恒扑在炕沿上,痛哭失声,“儿啊,我的儿啊,都是爹害了你啊……”
他的儿子,他今生唯一的血脉,惊才绝艳,有过目不忘之能,有神童的美誉,本是这次科考夺得会元呼声最高的人选。
却因他的一时不慎,不仅毁了前程,还连性命都危在旦夕,他的悔痛简直无法形容。
见谢书恒如此,其余人尽皆湿了眼眶。
何氏头一次觉得,这门亲事的确不合适——都是为人父母者,换个角度去想,她其实是很理解谢书恒的。
谢博衍缓缓转过头来,眼中也带着泪,不管怎么说,谢书恒这个便宜爹,都是他如今的亲人,听说纪芷若去救谢书恒,他是既感激又欣慰的。
可一看清谢书恒的姿势,谢博衍的脸色就变了,他不得不轻声提醒,“爹,你失礼了!”
“啊?”谢书恒哭声一顿,顺着谢博衍的示意垂头看去,立即如被火炭烫了般,跳了起来。
纪芷若本是盘膝坐在炕上,抱着谢博衍,但她太胖,所以那腿就粗了点,伸得也长了点……
谢书恒这么一扑,为了够到纪芷若怀里,蜷缩成一团的谢博衍,就不小心压在了纪芷若的腿上。
纪芷若心生感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丑了,别说谢书恒这样的陌生人,就连自家人都没把她当成闺阁中的大小姐,平日里,毫不在意这些男女大防。
而谢家的家教,一向是极好的。
谢博衍这样可不是出于家教,而是出于本能!
他是把纪芷若当媳妇儿的,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他也受不了别的男人这样碰纪芷若,哪怕是他的亲爹!
说是亲爹,其实谢书恒今年才三十三,还是虚岁,只比谢博衍的魂龄大两岁。
所以在谢博衍的潜意识里,是把谢书恒当哥们的,自然在这种事儿上,更加防备了。
谢书恒跳起来后,马上向纪思源作揖赔礼,“实在是情急之下,有所冒犯……”
他对自己的错误有极其深刻的认识——不能因为丑,就不把人家姑娘当姑娘啊!
谢博衍心头一松,看来他来了个“开门红”,对接下来对谢书恒的劝说,更加有信心了。
纪思源和何氏还在懵懂,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纪芷若却已抢先摘了谢博衍的桃子。
纪芷若静静开口,“谢伯父,按我们两家的交情,救治谢公子实属应当。”
“因离京多年,在县衙大牢中我并未认出谢公子,才做下了强嫁倒贴的荒唐事。”
她将“倒贴”两个字咬得极重,以示提醒。
倒贴,是民间的说法儿,意思是用女子的嫁妆养家。
它和倒插门的唯一区别是,诞下的子女可以随父姓,注意,是“可以”,而不是“必须”。
其实,女子用嫁妆贴补家用的现象很常见,例如眼前的何氏,纪芷若的二伯父,甚至祖父纪盛文和谢书恒本人,都曾用过正妻的嫁妆。
但这样的事,一旦说出来,就是对男人的奇耻大辱,何况是像何氏这样,将它直接写在了婚书中。
纪芷若相信,只要挑明了这一点,谢书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样的亲事的!
果然,谢书恒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纪芷若连忙表明了自家人的态度,“这门婚事自然是不做数的,还请谢伯父见谅!”
她坐在炕上,竭力地弯下腰,姿态极低且诚恳。
谢书恒慌忙摆手,并连连后退,不管人家做了什么,又不是他的孩子,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告罪。
再说,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人家对不起他们父子,而是谢家欠了人家的啊!
就在纪芷若准备胜利收工时,神转折,出现了。
谢博衍说,“七小姐大义,不携恩图报,不顾名节损伤,可我们谢家,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作为当事人,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四位长辈的脸色五颜六色,如同开了染坊般,煞是好看。
何氏一个没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我家若儿,本来长的就不好,现在又毁了名节……”因感情真挚,特别打动人,让谢博衍饱尝了一次神队友的爽快。
谢博衍再接再厉,“爹啊,你可问过我的药费多少,诊金几何?”淡淡地瞥了眼谢书恒身上簇新的衣裳——这都是纪家提前为他们父子备下的。